怕会比王瑶更痛不欲生,断然做不到宣泄一通就回归理智。她看着朱永平的墓碑,有些怕了。
万一她死了,再也照顾不了朝阳,该怎么办?她深知自己终会有那么一天的,可那样的话,朝阳会变得多可怜啊。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靠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将他抱在怀中,抚摸他有些长了的黑发:“回去妈给你把头发剪短些,看这儿都要到肩膀了。”
朱朝阳伸手,回抱住母亲,让她的头能枕在自己肩上。他感受到她脸上的泪了,一直流淌到衬衫上,洇出道道水痕,可周春红坚持说这些都是汗,他低头看到她有些发白的发尾,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是默默与她交换着感伤。
这份哀愁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周春红强打精神,拍了拍脸颊,试图驱散忧郁的情绪:“晚上你想吃什么,妈回去给你做。”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朱朝阳一手撑伞,一手挽着母亲:“大过年的别忙活了,妈,我想去饭店吃海鲜,就是爸带我去过的那家。”
他如愿以偿坐进酒红色的靠椅,点完单,周春红把两人的餐具拆出来,放到开水里一一消毒。
对朱朝阳来说,这里有太多复杂的回忆,那天朱永平为了庆祝他的生日,特意点了一大桌子海鲜请他吃,结果却临时有事离开了。朱朝阳叫来严良和普普一起吃,三人都很高兴。
“许个愿吧,朝阳哥哥。”
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他戴着生日帽,假装做了个祈祷的手势,连声音都染上了笑意:“我希望我以后每天都能像现在这么开心。”
现在看来,大概愿望真的不能说出来,一说就不灵了。
他吃得飞快,直到肚子被撑饱才堪堪停下。周春红总说吃得太饱会不健康,可每逢过年又总是往他碗里夹菜,春节期间朱朝阳的体重会以惊人的速度增加,没过两个月又变回原样。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也许对周春红来说,一切按照她的安排进行,就是有意义的。
“朝阳,要多笑。”
于是朱朝阳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
服务员过来结账,朱朝阳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数字,等人走后才开口:“妈,这顿饭你是花自己的钱吧?”
“妈知道你不喜欢用你爸的钱,这顿饭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可是再怎么说,你是朱永平的儿子,他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似乎想到什么,周春红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自从我们离婚后他就知道围着他老婆女儿转,对你不闻不问,所以这都是朱永平欠你的。”
“妈!”那个“欠”字格外刺耳,朱朝阳突然出声反驳,“我以后会自己挣钱,就不需要他的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买卖,他不欠我。”
看着周春红有些受伤的表情,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失态了。他调整好情绪,转眼变回平日乖巧的模样:“妈,我是说,咱们尽量少花。”
“那些是法庭判给你的财产,当然是你的,你不希望我们花,妈保证,这些钱只用在该用的地方。”
朱朝阳点头:“妈,咱们走吧。”
踩着楼梯里夕阳的光向上,周春红打开客厅的灯,在椅子上待了一会儿。朱朝阳拿着剪刀递过来,背对她坐到板凳上,她仔仔细细打理他后脑勺的碎发,将其修裁得整齐熨贴。
“好了。”周春红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钟,显示六点多,她拿起遥控器,“看会儿电视吧。”她调出昨天看过的频道,那里正播放着她在追的电视剧,朱朝阳靠在小沙发上,眼睛盯着闪动的画面,却走神了。
周春红洗好梨装在盘中,又热了瓶牛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沙发不大,她挨着朱朝阳坐下,津津有味地看着。
“妈,你看吧,我去阳台了。”他从冰箱底下拿出三瓶汽水,向阳台走去。打开门的一刹那,冷风迎面而来,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把汽水打开插上吸管,两瓶远远地放在阳台边缘,一瓶握在手里迟迟没喝。
从他的角度望去,寒风中的两个玻璃瓶好似两道互相依偎的人影。
不多时,隔着一道门,他听到房内电视传出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在屋里走动,最后径直出了门。
两人竭力维持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
阳台空荡荡的,天气阴湿,一件晒在外面的衣服都没有。朱朝阳靠着石栏杆,后面就是毫无遮挡的雨棚,周围老旧的居民楼参差错落,凹凸不平的瓦片上仍有积水一点点流淌到楼底的下水道,滴答滴答声于漏风的墙壁间穿行。
他们的骨灰不在宁州。朱朝阳向北边的天空遥遥举杯,而后饮下。他仿佛看到普普站在远处将手比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朝他呐喊,背着行囊的严良站在她身旁,与朱朝阳对上目光,晒成古铜色的面颊泛着笑意。
他向前伸手,描绘云的轮廓,路途虽山高水远,也只需一张火车票即可抵达,但逝去的人不一样,他们是一生无法企及的遥远终点。
长年不见光的墙角生满苔藓,朱朝阳坐在一旁,稍微往里挪一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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