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不断侵袭的雨滴将他侧脸打湿,又顺着水流埋进脚底下的草地,可他似乎无知无觉,向面前的人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把人拉起来。
惊慌失措下他已然忘记右臂传来的痛感,试了一下没拉住,又颤巍巍地将手收回。张东升抬起头,冰冷的雨丝里他整个脊背都变得湿漉漉,身上的衣服粘稠不堪地耷拉在皮肤上。
他听到朱朝阳微弱的声音:“张东升,你为什么受伤了?”后面的话他没听清,尾音消失在不断翕动的唇间,让他怎么都抓不住。
张东升费力地向他解释他母亲对自己做的一切,朱朝阳认真地听着,却始终没有将手里握着的雨伞撑开,随着话音刚落,他愣在原地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连张东升什么时候站起来了都不知道。
腹部的伤口还在发痛,张东升知道不能再继续站在这里了,所有事情都必须得到妥善处理,否则他和朱朝阳都会陷入死局。
他拼命摇晃着朱朝阳的肩膀试图唤回他的意识,等手上动作停了,朱朝阳机械地转头看向他,没过两秒后痛苦地抱着头:“我妈呢?她在哪儿?”
“在河里,她被水冲走了,朝阳你要去哪?别过去太危险了!”
张东升上前将想要往河边走的朱朝阳紧紧拽住,却被一把推开,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拦住朱朝阳的,但是他依旧劝阻道:“下这么大的雨,水流速度太快了,你妈妈肯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为什么要去送死呢?”
“别拦我,你受了伤,不管用什么办法先去处理一下,我要去救我妈!”
“你冷静点!要是把她救上来后该怎么办,朝阳你想过没有!”
朱朝阳知道他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他也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周春红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但是他该怎么办呢?等暴雨过去让消防队来捞人吗?这条河的下游汇入海洋,等消防队来,那时候尸体都可能找不到了。
他无措地望着张东升:“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游泳,很快就能把她带回来的。”
“你的手……算了我跟你去。”张东升又惊又惧,浑身都在发抖,他索性也不走了,跟朱朝阳一块去找周春红。
两人再度迈入河中,高涨的水面上时不时飘过一些杂物,他们找得很费劲,直到快体力不支时终于发现了目标。他们一刻也不敢耽误,一齐将周春红的身体拖到岸边。
这时再仔细一看,周春红的脸色僵硬,四肢冷得像冰,胸口处的心跳也停止了,显然已经死亡,朱朝阳很快便发现她后脑处的狰狞伤口,估计是磕到什么东西上,因失血过多而死。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手边靠着母亲的尸体,那短短的一瞬间他脑海中冒出很多个想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济于事,只好在纷乱的思绪中不断整理出有用的思路。他近乎冷酷地谋算着该如何处理眼下的事,一抬头正和张东升四目相对。
按照张东升的说法,是周春红先捅了他一刀,然后再被水冲走的,当时情况非常危急,张东升尝试过救但是没能成功,所以自己先上岸了。
朱朝阳并不怪罪他,但警察很显然会倾向于认为是张东升杀死了周春红,现在他要赶紧想一个能够保全张东升的方案,继母亲死亡之后,他不能再失去张东升了。
“尸体不能放在这条河里,那样会增加很多难以掌握的变量,万一被人发现你也不好解释。”朱朝阳低着头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也要保证不能被警察找到,法医会通过检验上面的伤口推断出真实的死亡时间,我们缺乏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最好是将尸体藏在警察永远也搜查不到的地方,或者处理干净。我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那里的海水足以让尸体快速腐烂,而且不容易被找到。但是我和她单独出来,回去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话,警察会怀疑到我身上。”
要想让他摆脱嫌疑,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除了两人的口供之外,留下确凿证据佐证周春红是在张东升离开后才失踪的,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几乎是在同时,他们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他们要让周春红保持“活着”的状态回到家,然后再制造她失踪的假象,才有可能瞒过警方的眼睛。
张东升先回到车上换了身干衣服,又给自己的伤口进行简易处理,然后在后备箱找到了两条麻袋,原本是用来装朱朝阳之前订购的演出服的。曾经他和朱朝阳在这条生态长廊上漫步,而今又和周春红来了第二次,一路上他记下了监控所在的位置,所以这趟来回他都避开了监控。
他提着麻袋走到了朱朝阳所在的位置,途中不少人和他一样拿着东西往回走,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并不显眼的人。
朱朝阳撑着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看见张东升折返回来,于是和他一起将尸体塞进了两层麻袋里,一滴水都没漏。他的手无意中抚过母亲冰冷的脸,见她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难过地替她阖上双目。
覆在她眼皮上方的手不住发抖,心口仿佛被洞穿了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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