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桉被接回周家的时候是十五岁,那个时候他刚和孤儿院年纪较大的小孩打完架,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布条子衣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上沾满了泥土,指甲缝里还有那几个小孩身上的血。
他就这么狼狈地站在周家别墅的门口,前面的管家也不管他,一个劲地往前走,他跟在后面,灰蒙蒙的脸与周围花团锦簇的绿植形成两个世界。
他低着头数自己的步数,从大门到正厅,四十七步路,是他一下子从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变成高高在上的周氏集团的继承人的距离。
正厅里人很多,他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周则桉垂着眸,即便不看,也能感受到,汇聚在他身上的多数目光里,藏着满满的幸灾乐祸。
“呵,老头,你确定这个家伙是我的孩子?”
寂静的空间里一道满不在意的声音响起,清亮的男声里夹杂着几丝嘲讽。
周则桉定定地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男人一身精致的西装,身材修长,头发挑染成蓝色,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懒洋洋地瞥着他。
“亲子鉴定都做了!他就是你的孩子!”坐在正中间的老人一身威严,似乎是对男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他苍老的声音满是怒气。
“哦,”男人手抵在脑袋上,嬉笑着问道:“那他是我多大时候的孩子啊,看着不小了?”
他话一出,那老人更是愤怒,连理都不想理他。
男人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不着调地问道:“20岁?18岁?不会是我14岁初恋生的吧?”
“你给我闭嘴!”
周则桉抬眸轻轻地看向他,他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周司,他的亲生父亲。
他的母亲临死前都在拿着周司的照片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是周氏独生子周司的亲生儿子,如果她死后周则桉生活不下去,就去找周司。
他试着找过,在母亲死后的第十天,十岁的他游荡在街口,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站在周司常去的高级会所门口,看到周司左拥右抱喝得醉醺醺地走出来,他着急地堵住他,却被周司一脚踹开,“哪里来的脏小孩,”周司大着舌头说道,“别碍事,拿着钱一边玩去。”
周司随手掏出一千,砸在他身上,纷飞的百元大钞像是纸蝴蝶,周则桉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像是吞下了一百只扑腾翅膀的蝴蝶。
后来蝴蝶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沉默。
“别这样看着我!”周司不耐烦地拽了拽领带,随手就把桌上的叉子扔到他的脸上。
叉子划过侧脸留下一道血痕,一旁的仆人看到周则桉受伤着急地去拿医药箱。
周则桉没有动弹,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周司,嗓音低沉:“爸爸,今天我生日,晚上你会回来吗?”
今年周则桉十八岁,周家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十八岁的成人礼,不过他那贪玩的爸爸好像没有说过参加。
果然,周司喝了口咖啡,随口应付道:“知道了。”
他打扮的光鲜亮丽,却不是为他。
周则桉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吃着饭。
他大多数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安静,沉默,任周司经常笑他是个哑巴,废物,也不恼不怒,不说话站在那,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不过周老爷子对他很满意,周则桉不像他那个四处惹事的爸爸一样行事轻浮,虽然不爱说话,但该做的事总是处理得很完美,头脑聪明,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听说什么不良嗜好,是个完美的接班人。
周司对周老爷子的看法嗤之以鼻,他放养的儿子在他看来就是个呆子。
不喝酒,不泡妞,无趣得很。
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么无趣的人。
所以他转而就把周则桉今早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在外面花天酒地,带着酒气和香水味回到了别墅,一开灯便看到周则桉坐在沙发上,像这三年的每一天那样,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
周司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他皱了皱眉,打算直接略过周则桉回房,却被后者抓住手臂。
“你干……唔……”
周司话没说完,便被周则桉捏着下巴灌了一杯水,一杯水下肚,他呛得直咳嗽,弯腰擦着嘴,抬头是发红的眼圈,狠狠地看着周则桉,他一巴掌打在周则桉的脸上,“你这是干什么?想要呛死我?”
周则桉的侧脸瞬间红了大半,他脸上还带着早上被周司早上划伤的痕迹,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周司面前,语调平淡:“给爸爸你醒酒。”
“老子用你给我醒酒了?”周司尝试推开周则桉,却发现推不动,他毫不在意的废物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比他还要高了,他恼羞成怒,张嘴又要骂周则桉,眼前却一阵眩晕,他不稳地后退了两步,被周则桉轻易地拽住手腕。
“你,给我喂了什么?”他四肢酸软,被迫靠在周则桉身上,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慌张,“我告诉你,即使你杀了我,周家也不可能给你。”
周则桉歪了下脑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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