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便是显得有些轻浮浅薄了。圆润饱满的面容在花树光影映衬下,如鲜花般鲜艳,冶丽。太后自知晓当今归朝,只怕恨不得将前朝所有能叫得上名号的贵女宣诏入宫陪伴,这其中所想,众人是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往圣上后宫添人罢了。如今六宫主位皆空,随便入宫,凭着她们父兄家族的显贵,一宫主位也不是争不来。便是运道不好只能做个地阶良人,少使又有何妨?只要入了陛下的眼,诞下皇子,日后便是一生显贵,最高的那个位置都能争上一争……来时贵女们一个个只当作是一飞冲天的机遇,自是卯足了劲儿,一个个施朱傅粉,恨不得将其他人都比下去,妆容精致到连一根发丝都出不得错。如今见到这般美貌且得太后高看亲自召见的娘子,众人止不住警铃大作。“那是哪家的娘子?缘何我们入宫是走来,她却是乘轿子?”“看她发饰,好像不是云英未嫁……”“不是未嫁?朝中这般年岁的夫人我也不是没见过,我怎么对她没一点儿印象?”“别说了别说了,她过来了……”乐嫣走过去时,便见方才还说的热闹的娘子们忽地齐齐噤了声儿。乐嫣并非没听见她们的话,心中暗自恼怒,见天色尚早,索性靠着栏杆边上来盯着她们玩儿也不走了。看自己离得这般近,她们还能背地里说出个什么坏话来?乐嫣的到来显得有些突兀,一群人成团,先是不好意思,过了会儿干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重新嬉戏起来。闺中女子能玩的无非只那几种,吟诗作对,投壶刺绣,这一群娘子今日玩的倒是新鲜,一群人正在蒙着眼,往空中掷钱。乐嫣说到底也是年岁不大,看着看着亦是有些忍不住,站在一旁看了小半刻,倒是将规矩看明白了些。这掷钱的游戏还是从邦外传来的。前些年太后身子不适是以从宫外请回了一尊神龟,就送去了那太液池最深的那处池底,一群宫人先前被太后格外叮嘱过,每人取了铜钱往那太液池底丢去许愿。丢着丢着,这游戏也在宫人间盛传开来,说是许的愿极灵。这不,连入宫的娘子们也不知是真的信这话,还是为了投太后的巧儿,一群人入宫后便在这太液池里丢铜钱。乐嫣早不是那个喜欢许愿的娘子了,她更不喜欢将所求寄托在一个似是而非的愿望上,可她却也喜欢玩乐的,在一旁看了许久,看的出神。见她如此,旁的娘子怂恿着伙伴拉她进去。“呀!叫我瞧瞧如今该轮到谁了?轮到……这位夫人了……”只见方才玩游戏的小娘子们摘了脸上的丝绢,笑眯眯的跑来,将丝绢径直往乐嫣眼上蒙上。乐嫣一时躲闪不及,想要婉拒,那群娘子却不打算放过她,几人合力将她往前推搡,又有人往她手心塞了一枚铜钱。“太后曾发话,叫我们多多往那神龟池里许愿,来了的娘子们都是要投的,只差夫人没投了。”“夫人莫怕,您原地转六个圈丢出去,我们在一旁看着您,必不叫您摔了。”只是六个圈?又是太后发话的?乐嫣心里想着,那便许愿自己遂心如意,若是可以,她还想……恍然间,乐嫣竟一下子许了许多许多愿望,甚至各种不切实际的愿望,她还想要神龟叫她母亲重新活过来……叫她……一二三四五六……乐嫣一面转一面心里数着数,可她数着数着才数到五个半圈,便分不清东南西北,手里的铜钱晕乎乎的甩去了哪儿。乐嫣听周围人笑作一团,只觉得又羞又恼。偏偏她还控制不知自己,晕乎乎的同手同脚也不知往哪一边就一头栽下去,好在紧要关头有人抱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叫她在宫中出尽洋相。甫一站定,乐嫣匆忙抬手扯起蒙眼的丝巾,也不知被哪个恶毒的女子偷偷将丝巾勾在她的钗环上几圈,她越急越扯不下。将发髻都扯得松散了,仍是没扯下。女郎抬手,纱袖罗衣自抬起的手肘间滑落,半遮半掩,露出大片皙白香腕。阳光下连浮动的脉络都清晰可见。黑暗中,乐嫣有些张皇无措,跺跺脚,竟是很没骨气的带上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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