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愤怒袭来,他冷硬的俯首,替她将挂在腰间的衣裳重新裹了回去。他的面容很冷,很冷。几乎结了层霜。“为他以身相求?你死了这份心!”语罢,他拂袖而去。独留乐嫣对着他的背影云里雾里。他总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总这般与她没有丝毫默契。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比如此时,乐嫣甚至迷糊起来,为他以身相求?自己为谁以身相求?为卢恒么?天啊,怎么可能?他是疯魔了不成才说出这般的话?她是那般恨卢恒!当年只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她总不能咬回去,她早就不再想理会当年的事。可如今,自己明明已经撑过了前朝百姓的一轮又一轮指点,已经与过去彻底做了告别。是那个恶人又跳出来,折辱自己,陷害自己!她如今多恨他呀,恨不得他立即就去死……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怎会为他以身相求呢?皇帝是多傻多蠢啊?才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乐嫣被他这话羞辱的又气又急,电光火石间,却也遽然明白过来。她仓皇失措,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捉着裙摆追出去。“等等……”她追在他身后唤他。可他步伐又快又大。乐嫣追出门时,他早剩下一个背影。凌厉,高大的背影背光而行。她拼力追上去。那许是她人生中最快的一次奔跑,一次追寻,跑的她的魂与泪都落在了后面。可她还是追不上他,他走的太快太快。她崩溃的在他身后大声嘶吼,细软的嗓音哭腔止都止不住:“我才不是为了他!”“我不敢声张,还不是怕朝廷上那些人!怕他们又要借口此事做文章!”“我害怕他们又会逼迫你,逼迫你不要我……”“我本来名声就不好,我本来就成过一次婚,我心里都知晓,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还不是怕你会厌恶我……我怕你会因为朝臣,因为卢恒就再也不管我再也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你别走……你回来……我害怕……”她的人生,一个又一个人离她而去。有的是老了去了,有的是因病抛弃了她,有的是背叛了誓言背叛了她。若是皇帝早些离开她,早一个月,她或许还不会这般痛苦。若是他从不曾出现过,她更不会如今天这般伤心。可为何是如今呢?明明她都已经打算同他好好生活了……泪盈与睫,她眼前迷蒙的都看不清。跌跌撞撞跑下台阶时,踩到自己的广袖险些跌倒下去。身侧的宫人都面色惶恐的围过来,唯恐皇后跌倒。却见方才盛怒的皇帝不知何时踅身回来,已经先她们一步走回皇后身边。皇帝负着手,站在她面前,还算镇定的朝着一众围过来的宫人摆摆手。“都退下。”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面容,朝众人道。那群宫人如蒙大赦,一个个行礼过后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后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失了腰封,连鞋履都掉了一个。此等情景,谁敢继续看下去?等人都走的远了,皇帝才嗡嗡的问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你为何不早些说?”她眨落泪珠,无措的喃喃:“我不知……我不知道你想听的原是这个……”
她早就说过她已经与卢恒再无瓜葛,她已经不再喜欢卢恒。原来他只是嘴上信,原来心里一直不信。这焉能怪得了她?她忽听身前一声压抑的闷笑。这声在她看来不亚于嘲笑,登时叫她羞赧的面红耳赤,语气也不好了:“你笑什么?噢,我知晓了,原是你从来都没有信我!”皇帝看着她满身的狼狈,看着她衣袖上的血迹,他抿着唇,亦是为了娘子彻底抛弃了一个皇帝的自尊。他朝她道歉,朝她示弱,朝她说着许多以往总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朕是欢喜,欢喜啊…你不知晓朕听了你方才的话,能有多欢喜……”多欢喜,原来她也是喜欢着他,在乎着他的——乐嫣这个姑娘却是又爱起面子来,她抿着唇,不情愿道:“我骗你的,方才只是要哄你回头,你以为我当真是离不开你么……”皇帝不在意她口是心非的话,只将她的手捧上唇边亲吻,动情道:“你又气朕,朕才不信。”乐嫣嘟囔一句“随便你,”便不再理会他,将手抽回来。她想要回去,他却捏住她的手腕,将人夹在腋下,抱起来。乐嫣挣扎:“你做什么?这么多的人,你还要知不知羞?”这日的他,听了她如此言语的他,乐颠颠的竟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是谁先不知羞的?瞧瞧你这般模样跑出来追着朕,还说出那般话……旁人该怎么想朕?连鞋都跑丢了一只,你当还是三岁小儿要朕替你穿鞋子?”“别说了,别说了,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你不听我说话,我才一时着急……”乐嫣性格中带着少女的娇憨,偏偏面容身段又是那般妩媚动人,迷糊的可爱。皇帝将她抱进屋里。方才她睡的屋舍,自然没人再敢叫她待着。熏香,被褥,谁知又会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今的这处屋舍,是禁卫们里里外外,连砖缝都检查过的。最是干净不过,却也简朴的可怜。皇帝安慰人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拧了方湿帕替她一点点擦拭掉脸上泪痕,将她浑身擦得干干净净。他道:“朕日后不会疑你,再不会不信任你。”他忍不住,用力去吻上她的唇,“是朕的过错,以往总是以己度人,甚至不明白你真正害怕什么,叫你平白忧虑这般久。”她是没经过风浪的娘子,本就比他更喜欢忧虑,想的更多,会害怕许多莫须有的东西。他用力抱紧她,“朕与婕妤没有发生过什么,是她使了手段……朕不杀她盖只因她是南应内奸,姑且留在宫中养着,朕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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