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一声。若是以往,二人相见总要诉一番衷肠。可如今横在二人间的东西太多太多,襄王造反,入京勤王,几乎是联合世人来逼死自己,世子究竟又是不是无辜?还是他也早掺与其中?乐嫣想着想着,一时间竟有些害怕他了,怕他是个表里不一的阴险之人。她不敢放肆,不敢说笑,更不敢赌什么。毕竟,连夫妻都经不过许多事,更何况还只是年少时的情感呢?那是他父亲,莫不是她还敢奢求他如今背离他的父亲,帮助自己不成?这番无声的控诉,怀疑,叫世子爷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紧握。卢恒两手交叠在胸前,目睹着二人间这番狐疑猜忌的笑剧,忍不住微微讥笑起来。“听闻废后在衡州出现,如今各府动荡,想要捉拿乐氏之人不知凡几,臣恐出差错立刻就绕道前来了。反倒是世子若没记错日前才与兖州军队对阵?如今世子跑来此处可禀了王爷?”“本世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滚出去!”“臣恐不能从命,王爷有令,此地军务不容旁人插手,该走的也只怕是世子爷了。”卢恒说话时眼神宛如蛇信子一般一动不动凝望着藏在世子身后的乐嫣,一句接一句堵死她心中的希冀。显然,同如今疯魔一般的卢恒,乐嫣宁愿意留在世子身侧。至少,这位如今看似还顾着些情分,还有理智。乐嫣缓缓抓上世子的袖口,双唇轻颤朝他求救:“六哥救我…我与卢恒有深仇旧恨,他恨毒了我,你千万不要将我留在他手里……”世子冷冷瞥向卢恒,知晓此时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不顾众人阻止将乐嫣带出。“别怕,你这些时日同我同吃同住,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辱你。”若是往常,孤男寡女还不知该被人如何诋毁,可如今乐嫣却是喜极而泣。她回过神来又难免觉得好笑,明明当初已经生出那般决然的赴死之心。如今死到临头了,反倒还多有不舍。她亦步亦趋跟在世子身后,唯恐跟丢了他一般,又许久忍不住问他:“若襄王不留我性命,六哥……六哥会杀了我吗?”“你不信我?”世子爷一听她这般诘问,冷声反问她。乐嫣许久不吭声。襄王世子狠狠一抓头发,有些气急败坏:“你是怨恨我父夺皇叔皇位,逼迫与你?他是他我是我!”“你不明白如今朝政,北胡南应早有勾结,两国同时起兵,若是叫一个小儿登位,必是叫陈氏外戚干政,太后哪里会是个好的?这些年只会与她身侧那个白脸太监y乐!那般才该是民不聊生!届时只怕这皇位也改了姓了。父王他是担忧殷氏江山不保,太祖先帝苦苦建国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罢了。同是太祖子孙,父王战功赫赫,又正值壮年,叫他登位总好过旁人。”乐嫣鲜少听到世子说这等句句高深的话,竟有几分怔松。她望着他的面孔,想起上次与他告别的时候。是去岁夏日里。她与义宁去送行,那个身着绛紫骑袍,腰束躞蹀玉带意气风发的郎君。他在马背上冲她们遥遥招手,笑得好不欢畅。如今他好似变了许多,气质猛然间沉稳许多……这便是太祖子孙,当真没一个是等闲之辈。便是幼年时看着直率憨傻,胡乱的养大,这些年也是莽撞的紧,可该懂的也分毫不少。少年信誓旦旦,朝乐嫣承诺。“你放心,我父王种种举措亦是无奈,只是想稳定民心罢了。若是他当真想诛杀你,我也必不会叫他得逞。”乐嫣沉默许久,含着泪缓缓点头。…………士兵们仓促收拾起来的屋舍,自然处处透着寒碜邋遢。破了好些洞漏风的窗扉,硬邦邦稻草铺砌起来的床铺,木桌上一摸一把灰,乐嫣活了十九年也没睡过这等地方。可如今能保住命便已经是老天保佑了,焉能嫌弃起旁的来?她一去便独自占了床榻,世子自小被她抢东西抢成了习惯,早就懒得与她计较,只一甩衣袖去了外室临窗炕上。二人小时候时常同宿春熙宫中。再小一点儿时,更是穿着肚兜躺在一张席上睡觉。时隔多年都长大了,想起当年的许多丑事来,也不觉得如今有多难堪了。乐嫣一松下心神,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痛,腰疼,腿肚子疼,肩膀疼。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揉腰,一会儿捶腿。一会儿又捂着肚子哀嚎着肚子疼。世子爷的疲惫也没好到哪儿去,却还闭着眼睛嘲笑她。过了会儿察觉里头动静不对,他跑进去一瞧,只见乐嫣整个人捂着肚子缩成一团,额角浮出一层冷汗。世子上前,摸了摸乐嫣冰凉的额。
“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唤个军医来给你瞧瞧。”叛军临时起军, 又一路仓促,如何有什么随军军医。叛军守将跑遍整个临时驻扎的营地,都问不来一个郎中。卢恒坐在马背上, 身后跟着好几个守将, 瞧着架势是打算随着属下外出。见他跑来, 便问道:“何事?”守将将方才世子的吩咐一五一十到来。“世子爷吩咐, 给那位请个军医过去, 可我们这处是急行军,哪里有什么军医随行, 只几个会包扎些伤口……”卢恒闻言, 冷冷的眸光俯视远处亮起灯火的院落。身后将领见卢恒久久未动, 忍不住催促。“军师,王爷急令, 召军师过兖州, 耽搁不得……”皇后被贬为庶人负罪离宫的消息传出, 对襄王来说自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能一路势如破竹,兵不血刃甚至得到无数百姓欢拥来到天子脚下, 无非是在百姓心中占了一个正义之师的名头。如今却叫他一时间踟蹰难定。进, 他还能再以什么名头入上京?退?如何退?退回封地?失了先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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