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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醉花榭(1 / 10)

弟弟的错愕让程祯幡然醒悟自己吊在嗓子眼儿的希冀有多令人发笑。

他真是疯了。记不清昨晚究竟说了多少不可挽回的话以强迫程和做了他不愿的事也就罢了,现在酒醒了,他还在期待什么?

“别露出这么惶恐的表情嘛,”程祯干笑两声,撑着酸痛的腰下床披上外衣。“怎么可能不是呢?哥哥酒量本来就不好,你也知道的,最近诸事不顺,不小心失控喝多了,头脑不清醒。那个……虽然不记得所有细节,但我知道自己犯下大错,醉酒不足以作为托词。子雅,你有一切理由怪我,我……无颜求你原谅。”

出乎程祯意料——也出乎程和的意料,这一番话落地似乎并未让揣揣了整夜的他如释重负。相反的,他的眉尖抽动了两下,生硬地道:“……不会。我不怪兄长。”毕竟……他也不清白。

他似乎是想听程祯亲口承认这一切都是一场荒谬的错的;至少他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但他胸腔中此刻无名的闷堵又是为何?

就算是这样说了,程祯明白他心中哪可能真的一分怨都没有呢?勉强地点点头,对着镜子确认自己将一身痕迹是否被衣领遮住,他抿了抿唇。“此行已在你府上叨扰多日,如今该办的事也办妥了,我就叫人去准备着,明日就回皇都了。”

若程祯真的只是醉酒才对他……对他那般,那滴酒未沾的他在清醒下作出的回应,又算什么?

他的思绪往那个方向靠得越近,脱离肉身的魂灵就往万丈冰窟中更坠入一分。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程祯方才站着的地方,感知自己的嘴一张一合地答:“若还缺些什么需带上路的,随时同我或府里的人说就是。”

程祯向屋外的步子顿了一瞬,继而露出了一个疏离的笑。那笑程和见过,在太子府的喜宴上。“嗯,多谢你了。”

自程祯回皇都后,兄弟二人虽与从前一般通信,内容却不免生分许多。只交代、询问些要紧事,不再写过多家长里短的风趣话。桂花蜜仍在每月十五由宫中特使送来。两人心照不宣都对程祯醉酒一夜的事闭口不提,仿佛只要存放得够久,便会有神迹使它从他们的记忆中、从世上消失殆尽。

四季不懂识人脸色,初春自说自话地扫过栾州田间。那头程高终于派人传来消息,理泉之行收获颇丰,三人说定在清明前后的休沐日于七王府相聚,届时将一切叙来。

“八弟,伏大人。”

“永文王殿下。”

“七哥!”程高不像伏项安那般拘束,见程和拄着檀木杖进正厅时虽不解却不好直接开口问,他关切地上去扶人在主座坐下。“这是怎么了?明明除了年幼时天气极为不佳的日子,已有多年未见七哥拄杖了,腿可是又受伤了?我和伏大人若早知道,大可去书房寻七哥,省得多走这些路了。”

程和云淡风轻地一笑,招手让侍郎奉茶。“哪有那么严重的。今年栾州的冬天格外冷些,大抵是冻着了关节,找医师看过了,不碍事。”

“可有同皇兄说过?”

程和嘴角柔和的弧度倏然抽了抽,但这转瞬即逝的不自然不曾被另外两人发觉。“同他说了定然又要大费周折地劳烦太医,怕他因为这等细枝末节而分心国家大事,还请二位替我瞒下。”

伏项安面露不忍,却仍点点头。“文王殿下,切要保重身体。”

“多谢伏大人关心。”侍从先前有他吩咐,纷纷退下带上了门。程和放下茶杯,对程高道:“你才是辛苦了,在理泉查事连年都没好好在封地过,刚回去没多久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儿来了。”

“事情一有眉目,我哪儿还有闲心过年?巴不得赶紧查个水落石出再来同你们商量!”程高连连摆手,“你们且听我道来。”

永宁王程璟是先帝幼子,排行老十,先帝驾崩时也不过十二,留在生母太嫔身边在宫中养到十四岁才由程祯封为理泉亲王,与王妃一同移居封地,如今也仅两年出头。几位哥哥姐姐得空照应着些,程高此次前去并不算突兀。

理泉地处东南,毗邻南国,气候常年炎热湿润,即使严冬也只是夜间更为凉爽。在十王府做样子留宿几日,程高假称与友人相约考察当地草木长势告辞,带着几名随从微服下榻城中客栈,日间拿着画像走访民间询问相里姐妹之事。十数日下来,不论亲眷、熟人、旧居,一无所获,直至一位头脑已不大清醒、卖酥饼为生的老婆婆认出了其中姐姐的画像。

随从正要细问,像是女儿或儿媳的人就从屋内出来拦着,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多说一个字。随从也灵光,既然有人拦着就日日在巷口蹲点,待那年轻女子外出时再借机上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从婆婆口中得知,如今的太宰夫人是改了名的,原先只称黎姑娘,年轻时曾是这家酥饼店的老主顾。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由于发达前颇受婆婆的照顾,随岑晰嫁去皇都后还曾回过理泉一次,带了许多财物要赠予。但老人家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只得用银钱换了这间铺面,免得上了年纪还得推着车日晒雨淋的。

因没有什么亲友需探访,她似乎并没有停留过久。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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