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只是幻想。
秦璘眼里的悲凉,落到了透明水杯里。
“诶,你……”詹恒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又不明白具体原因。他开始谴责自己的龌龊,怎么能对名校的纯良大学生说这种浑话呢。在不知名的落寞气氛里,他奇异地相信,自己脑子里的妄念都投射给了秦璘,伤了秦璘自尊。他道歉:“对不起啊……”
秦璘也不明白艺术家为什么要给自己道歉,他只觉得自己可悲又懦弱,在艺术家温柔的声音里,他差点要哭出来。
“哦、对了、你开学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你是不是进了古籍所,很难进的吧?”詹恒扯开话题。
秦璘摇摇头:“还好。”
“认识新朋友了吗?”
秦璘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涕,摇头。
“那天啊,不,应该是昨天,我见你跑上楼……”
秦璘紧锁眉头:“因为楼梯里有杀人犯!”
“哦,杀人犯吗……”
“对,他藏在黑暗里,拿着砍刀,要把我的头削下来。我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他会杀了我。他和月亮串通好了,他要月光照着我,好找到我的踪迹。他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藏在厕所里,等我睡着以后,就要杀了我。我、我不敢睡觉,我醒着,想以前的事情,这样我就一直醒着。然后、然后我吃药,吃药就困了……不过、你看,我活到了今天,等到你回来了。”
艺术家从来不会打断秦璘的话,所以秦璘会把自己相信的一切告诉他。
这个时候,秦璘说话的眼神、动作、语调都会让詹恒有一种陌生感,像是另外一个人,充满戒备而又有着教徒一般的坚固信仰。
“活着也挺好的吧?”秦璘问。
詹恒说:“嗯,当然。”
秦璘看着艺术家,笑起来。
詹恒背后发凉,他觉得这是另外一个秦璘。他沉默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秦璘接了一个电话,去门口取了两份外卖进来。
“给你,晚饭。”
“是什么的?”
“你不是说了要猪肉盖饭的吗?”
詹恒没印象,却也懒得再问,直接端起来吃了。
秦璘坚信艺术家是值得信赖的,即使他时常变得很奇怪,比如突然的沉默寡言,像丢了魂一样久久颓坐,然后忘记刚刚说过的话。正因如此,秦璘才相信他们是同一类人。
吃完饭,秦璘收拾干净餐具。他该上楼去了。
“艺术家,楼梯里有杀人犯。”
饭后的詹恒似乎神游回来了,他伸了个懒腰:“走,我送你上去。”
秦璘笑着答应:“嗯。”
一、二、三、四……十。
一、二、三、四……十。
对了,每半层十阶,一共二十级台阶。
秦璘打开房间的灯,在艺术家的注视下检查了一遍厕所、衣橱、床底、门背后、窗帘。
“有没有?”艺术家问。或许是杀人犯、或许是鬼。
“应该没有。”
“我关门了哦?”
“嗯……”
“我走了。晚安。”
关门的声音,最是让秦璘恐惧。艺术家离开的一瞬,他差点就要崩溃。
别走啊……就这样剩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照镜子、刷牙、开水龙头,好害怕。
一个人的夜晚,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璘已不记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多少年。小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害怕孤独。
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自己的家。
夜里,他怕得要死,连厕所也不敢去。实在憋不住了,就解决在空矿泉水瓶里。他不敢挪动半分,只抱着沙发上的被子,蜷缩一晚又一晚。明明楼下的街道还热闹,他还听得见小贩叫卖的声音,可依然觉得周围都是阴森的沼泽。不知哪间卧室,就要爬出一个哭得歇斯底里的母亲。
有一天夜里,风很大,秦璘听见厕所传来一声巨大的异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坏人来了、鬼来了、杀他的人来了!
他从沙发的一头爬到另一头,抓过桌上的水果刀,死死攥在手里。他打电话给妈妈、打电话给爸爸,都没有人接。电话里无尽的“嘟——嘟——”长音,让他绝望得就要死去。他对着无人应答的电话哭泣:“妈妈、妈妈、快回家啊,我怕——”他跪坐在地,抱着一张木凳,手边悬着永远打不出去的电话。他亲自看见,泪水滴在刀面上,那个场面,他永生难忘。
后来,舅舅来了。
秦璘被骂了。
“你说什么慌!哪有坏人!”只是一盆花被风吹下来了而已。
刀面上的泪水干了,形成一圈泛白的痕迹。
秦璘拿着刀躲进了卧室。此夜,再也没有出来。此后,他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
遇见艺术家,是秦璘此生最幸福的事。
他来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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