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跟他混在了一块!”段嘉诩一提起这事,无烬就气得不行。“那日你被周不疑挟持离开后,我怕得要死,一直在寻你,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我立马赶往驿站,结果……”无烬大喘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快要暴走的情绪。“碰上了他个扑街玩意!趁我不备将我放倒,说什么怕我坏事!”“当时我要在,能出许知意那档子事吗?”无烬提到许知意,段嘉诩顿时眸色一黯。他得去趟许府。段嘉诩拍了拍无烬手背,拢了拢衣服,起身要走。来到门口却被长月拦了下来。“大人吩咐过,他早朝回来前殿下哪都不许去。”哪都不许去?段嘉诩挑眉,向无烬递去一个眼神。无烬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往腰间一抽,一柄长剑直接挥了出去,将长月逼退。“阿诩,你要去哪就去,这儿有我扛着!” 缝补无烬缠住了长月,段嘉诩趁机开溜。出了林祁府邸,段嘉诩一路向许府狂奔而去。许府正厅,许知意已入棺椁。许夫人抱着棺材不愿撒手,许牧主扶额闭眼,许老太太哭晕了过去。朱谨双膝跪地,正求着许家人一件事。“拜托了,让我将知意的尸身缝补好。”朱谨弯腰,深深一拜。许夫人流着眼泪痛骂:“知意同你一块去的永清,为什么你活着他却死了?你不是战神吗,为什么你没保护好他?”“对不起。”朱谨低下了他一贯骄傲的头颅,一个响头、一个响头的猛往地上磕:“是我没保护好他。”段嘉诩奔至许府,正好看到朱谨磕头这一幕。朱谨是从不求人的,他的膝盖只跪天地父母,而现在他却在许家人面前一跪再跪。段嘉诩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走上前去,在朱谨身旁跪了下来。“请许牧主成全。”段嘉诩伸手交叠,朝许牧主深深一拜。段嘉诩是皇族血脉,平日里又同许牧主多有合作,交情颇深,段嘉诩行此大礼,许牧主当即红了眼睛。他深深闭了下眼,朝段嘉诩摆了摆手,走到棺椁旁,将许夫人拉开。“多谢。”段嘉诩低语一句,再次朝许牧主深深一拜。朱谨走上前去,在棺椁前弯下腰,将手伸入棺中,动作熟稔地从许知意袖子里翻出针线。
“从前都是你为我缝补,现在轮到我为你补一次了。”朱谨就是个糙汉,平日里连衣服都不洗,更别说缝补这种活。但现在,在许知意面前,他却动作轻柔地解开线团,穿针引线。“你说你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若让你残残破破的走,你不得夜夜入梦骚扰我啊。”朱谨捞起断肢,将那断肢与许知意的胳膊缝合。“许知意,大家都说你是最聪明的军师,若没你在,我这将军早死八百回了,我才不信这种鬼话。”朱谨一边缝,一边跟许知意絮叨,就似以往两人在永清边境时那样。“明明在战场上跟敌人拼的你死我活的是我,怎么大家都在表扬你呢?我很不服气的,每回都不服气。”“大家都说我脾气不好,你品性温良,跟在我身边惨得很。但哪回我俩吵架,不是你坑得我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忘了呢。”朱谨为许知意缝补好残肢,段嘉诩打来清水递给朱谨,两人为许知意擦拭了一遍脸面,轻轻将他放回棺中。许夫人和许牧主看着这一幕早已泪流满面。“许牧主,许夫人,多谢你们让我送知意最后一程。”朱谨再次双膝跪地,朝许夫人与许牧主重重叩了个响头。一旁段嘉诩深深一拜:“自嘉诩入京以来,二位同许老太太一直对嘉诩十分照顾。知意的事,嘉诩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段嘉诩话语微顿。“待知意出灵,二位便会得到嘉诩的交代。”一直以来他得许家人照顾,却不曾为许家人做过什么,现在许知意更是被他连累致死,他欠许家人一份情,更欠许家人一个交代。待许知意出了灵、入了土,他便入宫面圣,同陛下讲清楚一切。届时无论是流放,囚禁亦或是要他半条命,他都悉听尊便。这是他欠许知意和许家人的,既欠下了债,又怎有不还的道理。许知意出灵的时间定在巳时八刻,距现在仍有两个时辰。朱谨同段嘉诩帮着许牧主同许夫人一块料理许知意的丧仪。钟家商行旗下肉铺平日里经常同许牧主合作,段嘉诩同许牧主、许夫人平日里往来甚多,对段嘉诩的帮忙许夫人并不抗拒,对朱谨,许夫人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灵堂上的东西连碰都不让他碰。见许夫人不待见自己,朱谨拍了拍段嘉诩肩膀示意他留下,自己则主动避开。巳时八刻,许知意出灵。棺椁从正门被人抬出去,段嘉诩跟在后头。走出一段路,段嘉诩慢慢停下了脚步。“知意学长……一路走好。”段嘉诩弯腰,朝那渐行渐远的棺木深深一拜。片刻后,直起身,大步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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