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瞧瞧有甚好事。”半道上他硬说腿疼,要人爬下来当马骑,那奶娘无法,只得照做。秋夫人笑道:“你要有侄儿了,你说可是好事。”陈永闻言一呆,眼直直朝段馨肚腹处望去,后眼泪滴答落下,声音轻颤道:“妈、妈,我不要侄儿,不要它。”秋夫人无奈,只当他是孩子气,边拿帕子给他揩泪水,边说道:“小孩子家家,竟说胡话,有小侄子日后陪你一处玩耍不好?”陈永大哭:“不,不要小侄子一起玩——”说着拉着秋夫人袖子硬拽扯,“妈,你叫她打掉、打掉它。”段馨当下脸色便不好了,手扶着腹肚立在一旁。陈芸因着她妈对这庶弟好得太过颇有微词,现下袖手站着,当作未见。李婠正待走,也走不了,只得立在原地。秋夫人左右为难,只搂着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又说了些哄劝之语,只左右说也不见他好,秋夫人心里恨恨:怕不是有哪个不长眼丫鬟婆子说了甚,才会如此。陈永也知这事不能如他所愿了,只觉失了宠爱,心头惶惶然不知所措,哭得更加凄厉,后不管不顾,挣脱秋夫人,一头向段馨撞去。说时迟,那时快。李婠眼疾手快,伸手把人一拉。陈永收势不及,头往墙下撞去,顿时撞了个头破血流,闭眼昏了过去。此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段馨还没回神,便觉得小臂被人一扯,后到了李婠身侧,她小叔子软软地倒在墙角,她婆母秋夫人扑上去,呼天抢地大叫:“快来人、快来人、请大夫——”其余丫鬟婆子也惊过神来,忙扑上去,乱作一团。一奶娘抱着人,秋夫人在旁拿手帕按着伤口,一群人乌泱泱去了秋夫人上房里。院里人见人满脸是血,唬了一大跳,忙来问候,又被人指使得团团转,烧水的、拿药的、请医的,匆匆忙忙。不多时, 一婆子拉着一年老大夫来,其余人退出里间,只留秋夫人与那奶娘在里间照看。李婠、陈芸、段馨三人在外间等着,里间隐约传来呜咽哭声。段馨也禁不住拿帕子揩泪水, 她知她这婆婆爱怜她这小叔子, 平日里不敢得罪, 只远着些, 现今竟伤了人, 她便哭道:“这可如何是好?”一想着日后种种, 婆母诘难,丈夫漠然, 小姑子冷眼,下人嘲笑, 她只觉得昏天黑地, 没了活路, 口中道:“婠姐儿,你不该拉我的, 我命该如此。”说罢,又哭了起来。李婠没应声。当时情急, 那永哥儿直冲人来,便拉了人一把, 没成想那小儿却撞了个头破血流。她心中对幼小年老之人的自有一股悲悯,此时心头也有几分难受。莫约一刻钟后, 大夫出了里间。只院里几十个大小丫鬟婆子俱都上上下下,来来去去, 匆匆忙忙,哭哭啼啼, 几个主子,段馨正哭着,陈芸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爷们儿也没来一个,一时竟无人招呼。李婠起身引人到了廊下,问道:“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那大夫本是伤科圣手,脾气也耿直,不似在陈府里走动的大夫,一直说些中庸油滑之词,直言道:“怕是正好撞在棱角处,破了个半指节的小口子,已上了药,过些时日便好。”李婠又问:“为何至今也未醒?”那大夫抚了胡须,道:“撞了脑袋,头晕也属常事。不过,人脑最是精密不过,在请个擅内科大夫瞧瞧罢。”李婠点头应是。后见一丫头匆匆跑来,李婠叫住,问了她正在忙些何事。那丫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心叫苦:主子伤了,乱作一团,哪有什么事做,不过人人都奔来走去,痛苦流涕的,你直呆呆立着,不是找理由给大太太作践麽。李婠见其脸色心头明了,也不怪罪,只叫她去知会了大老爷与大爷几个主子,遂后叫来春慧引大夫去开药方,又叫人去另请个内科大夫来。又是把脉、开药一阵忙活,两三碗苦药汁灌下去,人终于在中午时分醒过来了。秋夫人命人好生照看着,又令人送了李婠等人回去。这边晚膳时,秋夫人流泪不止,段馨立在案边捧碗拿筷,低声劝秋夫人多少用些。秋夫人本心喜,后又大悲,大悲压过大喜,也不管事情因由,顿时口不择言起来,哭道:“果真烂心肝之人,害了人还在这儿招人,你们得了意了,没人分了你们的富贵了。”段馨忙哭道:“太太是哪里的话,我怎会有那歹毒的心思,永哥儿是我腹中孩儿的小叔叔,我敬着也来不及,怎会有那歹毒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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