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女人愣住了神。
相同的,顾浅也望着他,忖在原地。
她那向来清傲而自得的面孔在见到计许的那一秒,骤然呈现出一种厌恶到扭曲的神态。
片刻后顾浅移开目光,鼻腔内极轻蔑地哼出一声。
她推门走进病房,细高跟在地面敲出一阵“笃笃笃”的声响。随后她将腕间那支昂贵的限量手袋随意抛在茶几上,包链上的五金刮过玻璃台面,扰乱了一室的安宁。
计许站在门边,神色也颇为僵冷,衝她淡淡道一声:“阿姨。”
顾浅就近坐在沙发上,对于他的问候充耳不闻。只顾垂眼欣赏她那新做的艳丽指甲,羊绒窄裙包裹下的修长双腿无序翘晃着。
半晌过去,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我说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顾浅一开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责骂,语气里的讥讽愤然毫不遮掩,“找个半大小子来给你女儿陪床?”
电话那头不知回了什么话,只见顾浅皱紧眉头怒目瞪向计许,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后,仍旧不依不饶,“我怎么知道你半路养的那个蹩脚货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然照顾不过来那一开始就不要把这件事儿给揽下来。”
顾浅的刻薄骄横虽早已成为常态,但不知是否积怨已深,她的那些奚落听着是格外刺耳刻毒的。
计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听着,仿佛对这些嘲讽谩骂早已免疫。
直到嘉允推开病房内室的门,他这才有了一种不安局促的感觉。他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浓重的阴影,卑微到埋进了尘埃里,却仍有人厌弃鄙夷于他的存在,恨不能踏上几脚以泄无端愤恨。
也是在这时,嘉允走到他身旁,对着顾浅怨道:“妈妈,打电话出去行么?”
顾浅见她出来,断然挂了电话,殷切地走上前,抬手摸向她的脸颊,柔声细语道:“你生病怎么也不给妈妈打电话呀?要是知道你不舒服,那我前几天就不会去外地了呀。”
“没事啊,我挂了两天水,已经好很多了。”嘉允下意识地偏开脸,伸手扯了扯计许的衣角,同顾浅介绍:“妈妈,这是阿许。”
顾浅闻言再度瞧向他,颇为讽刺地嗤笑一声,道:“我晓得呀,你爸在外头养的好儿子嘛。”
明嘲暗讽间,她故意咬牙将那三个字念得恨意切切。
一阵沉滞的缄默后,计许面色如常地同嘉允轻声告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早餐在桌上,你别忘了吃。”
眼见着他已经走向病房外,嘉允这才返过神,上前拽住他的手腕,气息不定:“你去哪?等我,我换个衣服和你一起。”
计许回过头,静静看着她,声音有些低沉,却依旧温柔安抚道:“我去医生那里做复查,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然而这时顾浅过来猛地拽过嘉允的胳膊,厉声呵道:“他有事你就让他走呀,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还像小时候缠你哥一样地缠着别人。”
计许便是在这时轻轻丢下一句,走了,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病房。
“妈!你干嘛在计许面前说那些话?”嘉允重重抽回自己胳膊,强忍着从心口疾速上涨的不满与愤怒,“你们见过面了是不是?”
顾浅被她挣得一惊,内心深处的疑惧陡然浮升,她几乎是克制不住自己语气里的刻毒:“是啊!早就见过了又怎么样?我告诉你,那男孩早几年不仅耳朵听不见,脑袋也裂了,腿脚还不好,过年的时候他跟着你爸上门哭丧,就是我做恶把他们赶走的。”
嘉允转开脸,眼眶止不住地酸涩起来,她抬起手用力按住眉心的位置,可是依旧没有忍住从嗓子里漫出的哽咽。
顾浅看着她的样子,眼框也止不住地红了,尖厉而愤怒地质问嘉允:“怎么?你要恨我是不是?我是你妈,你要为两个外人来恨我是不是?”
嘉允狠狠擦一把眼角,转过身注视着顾浅,极力压抑情绪,平静道:“我恨你做什么?你是我妈,我要怎么恨你?可计许和爸爸也不是外人,你凭什么不让他们见我?凭什么?”
顾浅过了很久才恍然回过神,她坐在沙发上,不知自己为何又一次失去控制和嘉允吵起来。?她坐在沙发上缓缓抬手埋住自己的脸,然后竟呜咽着哭起来,她的眼里噙满泪,连接不断地从掌根滑落,哭声听上去格外喑哑而悲戚。
嘉允愣了几秒,走过去蹲在顾浅身边,默默替她擦泪。
自表哥走后,嘉允就没了寄宿在大舅家的理由。她搬回了半山别墅同顾浅住在一起,就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嘉允觉得自己已然脱离了年少无知的任性时光,她常常需要独自安抚宽慰这个醉酒失控的母亲,有很多个深宵,她都是听着这样空洞重复的哭声过完整夜。
顾浅这两年依旧是酗酒无度,她那张极度美丽精绝的面孔,如今却浮漾着一种微微肿胀的疲态,她敏感且脆弱,她的惶惧与怨毒漫无目的地侵袭蔓延着周遭的每一个角落。
嘉允早就对这样的生活厌恶到了极致,有时深夜站在顾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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