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颠倒,对里斯星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戈达罗住在距离酒吧四十分钟车程的街区,这里比其他地方更破败、荒凉,积水漫过地板。
他的房子在八楼,走廊上方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海报,最显眼的一张是尖顶建筑,到处是金色的十字架,出自某部老电影。但宗教场所已经败落太久了,现在的信徒通常在网络上对某某偶像或某某政治家顶礼膜拜——他们崇拜美丽、强权和等级制度。
虹膜检测通过。
戈达罗没有开灯,黑暗带来安心感,更何况,这片电网并不稳定,机器气喘吁吁地叫着。房间大部分都是带有弧度的圆角,避免发疯时他会撞伤自己,不过情绪失控的日子似乎很久远了。他脱下笨重的衣物,还有扣式的面罩,除了酒吧,家里是他最能放松心情的场所。
冷冻层里还有几支过期药剂,直接丢入垃圾桶,而更高纯度的深紫色管状物在白雾中显现出更为蛊惑的光泽。等戈达罗冲洗干净身体,再次打开柜门,他取出了靠左的一支,对准颈侧的血管摁下注射器。
仿佛从一具肉体跳跃到另一具肉体,只需短短十几秒,就像内在的一次爆炸,一次烟花盛宴,意识轻飘飘浮出水面,随即被劫持,再度坠入深渊。他早已熟悉这种感觉,双眼紧闭,脸上的伤痕狰狞地扭动,而那个蓝眼睛的少年站在玫瑰丛中,对他展露微笑。
他们的脸庞极为相似。
很快,强烈的刺激就会转弱,不再那样令人头痛,他能清晰感受到花香,手指掐断花瓣,鲜红的汁水粘着在皮肤上。视线中,没有脸的女人坐在长椅上,她说了些什么,他又回答了些什么。紧接着,他看见女人起身,如同单薄的蝴蝶;天空阴沉,她一步步走向他,却又中途停下了。
玫瑰开放得如此茂盛,艳丽多姿,无论他如何撕扯带刺的根茎,它们仍旧困住脚步,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戈达罗不自觉紧皱眉头,终于下雨了,发酸的雨水侵蚀着鲜花,开始散发让人作呕的腐臭的气味。女人消失了,玫瑰也消失了,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连串爆炸声,然后视野内尸体覆盖着尸体,脚边掉落一只眼球,静静躺在淤泥中。
救命,救命!人们的惨叫此起彼伏,他无动于衷,蹲着,趴下,静静盯着失去了生机的、呆滞的蓝色。里面骤然开始旋转,星云啊,黑洞啊,透过飞船的舷窗能看到什么?那个星球留给他的最后印象,是痛苦,就像一只巨大的、俯瞰着世间万物的眼睛,唯独对他没有丝毫怜悯。
战争开始的七年后,里斯星的对外航道延伸至许多危险区,人们喜欢趁乱分一杯羹。他藏在走私的货船上,早已停止腐烂的脸颊不能引起任何人的可怜,却能帮他躲过不少麻烦。那段时间,正值玫瑰盛放的最佳时节,女人、男人、老人、孩子……他们向往,他们的手中紧紧攥住鲜血一般的花朵,主星永远是春天,可里斯星只有无尽的雨水。
从某个时刻开始,记忆如同烂泥,搅拌,不管怎么重组又拆散,他认得每个画面,药剂凶猛的效力终于到达尾声。戈达罗从梦境中惊醒了,夜晚七点半,隔壁房子的人在放摇滚乐,吵得曾经摔断露出骨头的腿隐隐作痛,但万籁寂静反倒令他觉得恐怖。
他曾经在战场上感受过那种可怕的静谧,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变得很轻,很轻,空气仿佛凝固。
晚上他不喜欢出门,连接网络,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关于边缘星球叛乱愈演愈烈和贪污官员被抓捕的消息,以及大法官发表,而且这次情况特殊,货物必须安然无恙被送达。您愿意接受这次工作安排吗?”慎重起见,她并未直接通过运输公司向他转达合作意图,而是面对面进行商量。当然,凯德企业对一般的运输者无法投入充足信任,对那些不能权衡状况的自动化系统更是厌恶,因此选择了戈达罗。
“没问题。”他屈起手指,点了点桌面,“请更新最近日的航线图,我会准时登上飞船。”
代理人这才显露出一丝笑意:“很好,合作愉快。”
“嗯。”
戈达罗并不是唯一一个负责运输任务的人,为了确保航程顺利,也是出于监督考虑,公司安排了一位值得信赖的副手,其余岗位则由机器人控制。然而,这位副手芬尼其实私下一直追求着戈达罗。
芬尼是个放荡不羁的花花浪子,喜欢挑战高难度,过人的眼力使他笃定自己的同事非常“性感”,并乐此不疲地接近对方。
戈达罗对此没有任何评价,抑或抗拒,哪怕与芬尼同处一室,他仍旧专心致志注视着面前散发荧光的屏幕:“设定完毕。副手,日常检查怎么样了?”完全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心冷如金属质感。
芬尼舔舔嘴唇,无奈地答道:“是,一切正常。”
“这次可能会遇上很多意外情况。”戈达罗语调平静,“麻烦时刻保持警惕。”
“……明白。我们什么时候起飞?”他一边低声问道,一边瞥着追求对象的面罩,猜测过去对方应该有多么惊人的美貌。好吧,身材也不错,芬尼擅长通过观察推断尺寸,哦,如果能把戈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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