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得一声合上册页。
“回话的规矩还需要本王再教吗?”
时二身子猛然一抖,咬住牙关扯紧时一的蹀躞带暗自用力。
“殿下息怒,”时一岿然不动,“骆将军处不曾托付书简,方才我与时二已向娘娘禀明。”
“不曾托付书简?”周晏然将手中册页轻放回桌上,目光移向拔步床半遮的窗幔,他清楚骆烟在担心什么。
当日刚安抚了各州总督,又紧接着传来萧慎遇刺的消息,一时之间的疏漏竟让太后空等一番,也不知道是否要恼了。
“她作何反应?”剑眉微扬间透露点笑意,周晏然的手指轻敲桌面,心尖轻飘飘的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时一默不作声,听点桌声停下才开口道:“太后娘娘沉默良久,不过一会便让我们退下了,说话时似有哽咽。”
听到这周晏然终于变了脸se,他缓缓收回倚靠在桌沿的手臂,腰间玉石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内室。
“嗯,”周晏然沉y一声,“七日奔波劳累,你们回阁中歇息吧,待萧慎出城那日再返回g0ng中。”
时二慌了神,这与革职有何差别,还不如军棍,可浆糊脑子思前想后也不知怎么回事。
“殿下,回信这事怪不得我与兄长啊,是骆将军心怀芥蒂不肯留信……”
“我知道,”周晏然强忍着怒火,开口打断,“在坊间多留意萧慎留在皇城的那伙人,想是过几日太后应当会安排琅沐出g0ng,届时还需你二人在城门接应。”
时二忙喜笑颜开朗声应道:“是,卑职遵命。”
这边时一也跟着作揖,瞥见摄政王微蹙的眉头,暗自点头。
坐以待毙不是温怡卿的个x,只可惜g0ng中消息闭塞,有再长的手也伸不到朝廷里,更别说能真正帮上骆烟了。
温怡卿捧着沉甸甸的账簿细细翻阅每一笔进账和支出,深蓝团花纹的茵毯柔软舒服,她赤脚踩在上面来回踱步,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逐渐模糊。
“永灵三年七月十六,广泰粮行食麦伍佰钟,付银俩万两白银,交十里坡王守,”温怡卿轻声念着,转而问,“采薇,庄子里上下才五十口人一年竟要吃这么多粮食吗?”
“惯常来说百钟足矣,许是那年收成好,粮钱便宜用来充盈粮仓的,”采薇放下手里的包袱,笑盈盈地扭头,“娘娘从前不大ai管事,乍看定是吃力的,若是乏了便先歇息再细看吧。”
“还是不歇了,冬天日头本就短,”温怡卿摇头,用力闭闭酸胀的眼睛,她把账簿合上抱在身前探身望去,“多放些碎银子和铜钱吧,g0ng外用银锭还是太招眼。”
采薇应了连忙把银子拿出来,放更多的碎银进去,想起g0ng外她脸颊微微发红,藏不住的欢欣雀跃:“娘娘,婢子真的可以回宅子吗?”
温怡卿颔首,见采薇的反应不由得眼眶发酸:“自然,你前些天病里就念叨着想爹娘,等安置好琅沐就去宅子住几日,也不着急回来,往后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烦娘娘还记我这些小事。”采薇低下头去。
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丽云软禁,乌孙兄弟一si一伤,萧慎不日返燕,可越是平静的海面或许其下暗藏更为汹涌的漩涡。
这些日子,采薇同她闲话也变得小心翼翼,不知是否是察觉了什么,还是被这一连串的事惊到了心神,无论如何现在让采薇出g0ng回到爹娘身边未尝不是件好事。
“收好了琅沐的行李,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打扮得漂亮也好让你爹娘瞧了欢喜,明儿天一早元穗与你们一道出去。”
“可是我们都出g0ng了,谁来照顾娘娘?”采薇放下包袱微直起身子
“不必担心,”温怡卿拉住采薇的手,“殿里明里暗里换了几波人,现如今都是信得过的,总不会让我吃了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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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采薇是知道的,这个月负责洒扫锅炉房还有小仓库的g0ngnv进进出出走了好些人。
新来的手脚勤快,个顶个的力气大,却不知什么时候起互相不大对付,不过没有闹到明面上,采薇也不大理会丫头们的摩擦。
“好了,快去吧,”温怡卿拍拍她的手背,“再拖,又有旁的事要来烦你。”
采薇垮下脸,边装荷包边长出了口气:“进g0ng前夫人就说了,掌事g0ngnv便是如此,一刻也不得闲。”
“好在你机灵又能g。”
“娘娘只会取笑我。”采薇抿嘴一笑,提着包袱福了礼扭头便跑走了。
来到这大周不过短短几月,不光是她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受伤,看着采薇担忧的模样温怡卿总是自责,分明b自己还小还ai玩的年岁,却始终被困在g0ng中琐事里无法脱身。
温怡卿笑意减淡,缓缓俯身趴在桌上,墙面被地龙烘得散出幽微的香料气味,她支起下巴望向琉璃窗外隐隐绰绰的梅枝,光影从指尖溜走映照在泛h的账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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