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复杂的情绪涌到心口,一一单捡出来揉碎了,隻令他感到迷茫。
他们静静抱着彼此,很久之后,顾千禾才敢开口问:“生病,是因为我么?”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这个问题,他其实可以问些更紧要的,比如,急性焦虑发作时会不会痛?病症严重么?家人知不知道你生病?如果近期不用工作,你要不要和我去美国待一段时间?
可就是在这重重疑惑之前,竟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占了先。
初语回答说:“不是。”不完全是。
和这世间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有关于她成年后的人生,庸碌乏味这四个字便足以全然囊括。
高考成绩一般,在本市念了所三流的大学,22岁靠着一张还不错的面孔进了航司,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起飞降落,即便每趟航班都分配不同的机组人员,工作时遇见千千万万张不同的面孔,然而这一切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新鲜感,工作之外,她变得更加沉默,没有可以深夜谈心的挚友,更没有过想要付诸一生的恋爱衝动。
无尽枯燥填满下的生活,灵魂也变得空洞。
生病从失眠开始,很多的精神障碍都没有确切的缘由。初语找过很多原因,外婆和猫猫的离开,匆匆结束的十年的情感,日夜颠倒又枯燥反覆的工作,甚至到了最后,她会想,生病会不会和幼时吃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药物有关。
这一切都可能是诱发焦虑障碍的因素,但要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顾千禾身上,她做不到。
沉默中,他感受到从心腔深处传来的一股钝重,压迫着他的呼吸。
顾千禾清楚知道摆在他和初语之间的,是整整七年的空白。没有人会忘记那一场开端美好,结局却万般潦草的故事。
分手后,初语生病了,他为她做的,还不如一个何霆呈,一个在情感上不能保证完全忠诚的人,却是帮着初语熬过三年重度睡眠障碍,两次急性焦虑发作的人。
顾千禾忽然在那一刻意识到,人生的现实就是,一步踏错,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他不知道要怎样去填补那七年的空白,才能让彼此感到心安。
顾千禾将初语抱在怀里,手臂收得那样紧,几乎令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说:“对不起。”
隔了很久,顾千禾听见一声叹息,柔软得有些不合时宜。
初语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又将脸埋进他臂弯间,小声问:“你能不能再抱我紧一些。”
窗外夜深了,雨不再下。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初语望着他的眼睛,顿了顿,又说:“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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