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相请的意思。这时候,谢狁在里面问道:“谁在外面?”李化吉不得不出声:“皇叔,是我。我来给皇叔送荷包,不想来得不巧,我给皇叔请罪。这荷包便交给谢灵,请他……”“进来。”李化吉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这是她第二回 来甘露殿了,头回就给她留下致命的阴影,如若可能,她一生都不愿踏进来。李化吉垂首,只盯着摆动的裙边,一眼都不多看。谢狁此时对另外一人——应当是谢五郎道:“你素日玄谈,怎么把阴阳平衡的道理忘了。若贸然撕毁婚约,其他士族惶惶不安,物伤其类,届时大晋政坛必然动荡不安,因此要审之慎之。而现在,胡马欲窥江,山雨欲来,你不想着齐心协力,却先掀起内斗,你是嫌大晋国祚太长吗?”胡马欲窥江?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李化吉怔怔地抬头,看向谢狁。谢狁耷着眼皮,看着谢五郎,神色不变喜怒:“你若当真这般爱郗六娘,我教你个法子,请出家谱,划去你的名字,脱下玉冠锦袍,从此与谢家无干,也不再受谢家供养,我便不逼你娶王三娘。”
谢五郎一愣。谢狁道:“能做到吗?”针落甘露殿都能清晰可闻。谢五郎饿得形销骨立,痴若木偶地看着亲兄长,两只眼显得格外病态得大。他道:“三兄当真要如此狠心?”谢狁嗤道:“狠心?你们为了彼此,连命都可以不要,区区一点谢家子弟的头衔和供养,又算得了什么。”那是笃定了谢五郎会选谢家与权财,丢弃情爱的神情,因此哪怕谢五郎已用绝食明志,他也仍旧对自己的弟弟留有几分不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李化吉看着谢狁的这个神情,忽然明白了为何会有人咒他爱而不得。因为现在,她也好想如此咒他。谢五郎流泪不止:“我不明白三兄为何说出这般的话,难道谢家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财库吗?若如此,我割舍便割舍了,也没什么可值得我留恋了。可是谢家有我的阿爹阿娘,同胞的兄弟姊妹,你让我如何放弃?”谢狁冷酷无比:“你放弃不了,说明郗六娘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所谓‘没了六娘活不下去’之言,根本就是你在夸大其词,既如此,回谢家去,好好做准备,迎娶王三娘。”谢五郎不可置信:“三兄,你当真如此无情无义?”谢狁不置一词,显然耐心耗尽,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从他闭起的眼皮上垂落下来,以挺直的鼻梁为界,将他半张脸遮挡得如鬼魅般。谢五郎的心便如灰烬般,一点点冷了下去。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麻木地转身,忽然就看了眼三人合抱的宫柱,拔足就往那奔去。李化吉离得近,率先注意到他眼中情绪的异变,忙叫人:“他要触柱,快拦住他!”她恐旁人来不及,便也顾不上别的,丢了荷包就冲上去要拽人。那由她花了三日精心赶制出来的荷包就这般被她踩在脚下,印上了她的鞋印。人命当前,李化吉只顾牢牢抱着谢五郎,拖拽着他不肯教他做傻事。谢五郎泪流满面:“公主请放开我,是三兄逼我太甚,我非死不能明志。”因谢狁就在场,李化吉再恨也不敢口出狂言,只好轻声道:“你回头见一见你三兄,你死了,当真可以明志吗?”谢五郎怔忪,转头,见他的同胞三兄仍旧如一尊泥塑的魔像般,独坐高台,无悲无喜,对他的寻死觅活根本是熟视无睹。谢五郎的嘴唇颤得厉害,身体也冷得厉害。他想和李化吉说点话,他想问李化吉,谢狁是睡着了吗?所以才听不到这些动静,所以才对他的寻死觅活无动于衷。但是谢五郎开不了口,难言的恐惧让他无法发出声响。但他却清清楚楚地听到李化吉细小的声音:“就是你真的一头碰死,他也不会觉得你们情比金坚,他那样的人,心里容不下情爱,只会觉得你愚蠢至极。所以别做傻事了。”谢五郎的心,因李化吉的话终于死了。他怔怔地站了半晌,看了眼谢狁,忽然从胸腔中爆发出悲愤的笑声来,而后连脸上的泪痕都未曾抹干,就这样笑着出了甘露殿。李化吉站在宫室内,很久,都觉得谢五郎那既苦又悲的笑声仍未散去。这时候,谢狁倒是说话了:“还不将荷包捡起来?”那精美的荷包因为被李化吉踩了两脚,已变得皱皱巴巴,很不像话了,她也不想呈给谢狁,道:“坏了,放进熏炉烧了,赶明儿我再给皇叔做一个。”谢狁睁眼,目光扫向李化吉,她总是垂着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粗浅一看,却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恭顺无比。这是她的一种生存智慧。谢狁难得说了句:“等成了亲,五郎就知道情爱不过如此,男女之间,要紧的只有绵延子嗣,各司其职。”李化吉也难得呛一句:“这话说的,好似皇叔成过亲。”因这不过是男女之事,李化吉方才敢大这个胆,一方面是所涉之事无碍,一方面也是露出些小女儿情态来,让谢狁对她放心。但饶是如此,李化吉也只敢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去掩盖她内心的愤怒,失望和胆寒。谢狁淡道:“我虽未成过亲,可观世间夫妻大体如此,互相算计与利用,仿佛党争,各有家族派别。”他言毕,似觉这话无聊,也不愿多谈:“你弄坏了我一只荷包,明日记得偿我两只。”李化吉见他不愿多谈,也只能见好就收,拿着荷包就欲退下。谢狁忽然开口:“恭喜你,恐怕很快就能嫁入王家,你弟弟的登基大典也很快就能举行。”李化吉止了脚步,听到这话如做梦般,她不知好端端的这事怎么一下子就做成了,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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