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李逢祥注定要死,若是连小皇帝都死了,李化吉可当真是孑然一身了。李化吉闻言,默然。王之玄又趁机道:“堕胎伤身,你我分离后就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届时谁照顾你?南朝若起兵燹,你一个弱女子拖着病躯奔逃,也实在危险。”若非王家也是大厦将倾,而倾巢之下没有完卵,否则王之玄还真愿意让李化吉堕了此胎,将她接入王家好生将养就是。就在王之玄以为劝动李化吉时,李化吉掀起眼皮,露出清泠泠的一眼,如冰如雪,足以将一味沉于贪响美梦的人惊醒。“孩子不是生下来后就万事大吉了,若起兵燹,我一个弱女子带着襁褓婴儿,更艰难。”她说。“我一定要吃堕胎药。”谢狁坐上马车后,车远行而去。他动了怒,这并不有利于养伤,可是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脾气,这是很少见的事,毕竟过去的几年,他的情感匮乏至极,以致于直至现在,他都没有办法接受当下每日满溢的几乎要把他淹死了的情感。谢狁的心终于活了过来,可除了无尽的疼痛,什么都没有带给他。建邺的书信接二连三地来,都是催促,他为了逃避一时的感伤,打开了几封,可眼前浮现的还是李化吉的身影。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但也有少许温馨的场面。那都是在平阳的时候了,彼时的谢狁被幸福充盈着——李化吉头回主动放弃了李逢祥,足以见得他不是不可以被取代;而按照计划李逢祥快死了,谢狁不日就可以独自占有小妻;而那段时间的李化吉,对他可以说是温柔似水,百依百顺,几乎要将他的警觉麻痹。所以他犯了个大错。他居然为了多陪陪李化吉,减少舫船上那种相顾无言,唯有上床的尴尬场景,他把公务带回客栈处理了。
——当然,那时候他并未认识到任何的不妥之处,也没有想到李化吉会趁他不注意,偷偷翻他的书信。谢狁只是记了很久,他因公务累乏时,一抬头,就看到晚风穿过花窗,吹卷起水墨字画的床帐,李化吉身着松垮轻柔的里衣,趴在床上,手臂枕在枕头上,翻着话本,流畅的线条将她的纤腰翘臀勾连,小腿翘起,裤脚垂落,露出洁白笔直的肌肤和线条。她察觉到他的视线时,会把看得正津津有味的话本放下,关切地问道:“郎君可是累了?”谢狁喉结一紧,他有很多话要和李化吉说,可是他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从前还未功成名就,独掌大权时,也免不了要被谢夫人安排相看。说实话,单是靠着这张脸,这个身材,这种气质,他什么样的名门贵女的芳心都能轻易骗得,但只要他张嘴,在目光里些许投入他的私人情绪,那么女郎们所有的美梦都会立刻清醒。纵然他出身谢氏又如何,贵女们都知道那个谢家三郎最可恶,见到他必须得绕道走:——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不开口还罢了,若是开口,能叫人恨不得跳楼。——眼神也讨厌,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他看得上的人,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这样好的一张脸,偏偏长在谢狁身上,当真可惜。从前谢狁巴不得如此,可求个清静,但此时他攒了满腹的话想与李化吉说时,又蓦然想起曾收到的那些嫌弃。他冷静想了下,除开那些故意之言,大部分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得罪那些女郎。难道那些花儿,月亮,就这么漂亮,值得人痴痴地看?谢狁视线一顿,看到了落在李化吉肩上的月光快要融化开,与她的肌肤混合在一处,他又默默改了想法。好吧,他得承认,有时候月光还是漂亮的,就是要看月光落在谁身上。他轻咳出声,正要正色来句:“今夜月色不错。”可谨慎的性子又叫他闭了嘴。今夜月色不错,然后呢?单是这一句,未免太过没头没脑,又干巴巴的,有没话找话之嫌。当初他可不就是因为这样嫌弃了那些女郎,觉得她们既无学识,也无见识,说出来的话干瘪无趣,宛若她们那张张无趣的脸。李化吉恐怕也会因此嫌弃他。可若要他发了联想,也确实不知道接下去还可以说什么,因为他确实只是觉得今夜月色不错,想叫李化吉也看一看而已。可她话本正看得开心,若他这样贸然打断了她,还没什么正经事,会不会叫她不开心?谢狁思来想去,觉得他还是很想让李化吉看看这月色,可也要避免尴尬,于是他道:“化吉,过来。”李化吉从话本里抬头,还带着未曾隐去的笑意:“郎君唤我何事?”谢狁道:“有些累了,想解解乏。”他指着眼前的案桌。李化吉脸色微变,却不过霎那,就放了话本,起身走过来,谢狁拽了她的手,将她按倒在捉上,手滑过裤腰,将布料从绷紧的臀处脱了下来。他声音微哑,带笑,扇了上去:“肥了。”其实他的案桌位置很好,正对花窗,李化吉趴在这上面,被谢狁捏起下巴时,正好能瞧见那银盘似的月亮。可是李化吉眼泪涟涟,所见的月亮,个个晶莹破碎,不成样子。谢狁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还在问她:“明天想不想去游湖?湖上看月,能瞧见两个月亮,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更美。”李化吉含着泪,摇了摇头。近来, 谢狁总是会想起与李化吉这样的相处片段。他不能不痛恨这样的自己。就像现在夜半被轰隆隆的雷鸣声震醒,听着大雨磅礴砸落瓦片的声响,谢狁下意识想到的竟然是这样的雨夜, 李化吉究竟藏身何处, 可有片瓦遮身?怎么可以这样得可笑, 仿佛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哪怕是三岁稚子也知道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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