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到白衣女子脸上,却见她脸色已经变了,人霍地离座站起,也因此那琴弦拉得更紧。
道士见她表情,便道:“我不会又猜对了?”
“你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泠音门?”女子面色严肃,语声隐含威胁之意。
“泠音门……很奇怪么?”道士反问,“我曾听我师父说起过,说他有幸听得泠音门一位大师演奏五十弦琴‘七方’,那琴音实是世上最不可思议之音。刚才说到你习琴,我便想你应会随身携了乐器,但看那背囊巨大,我便思及那名叫七方的琴,所以便有此猜想。”
“你师父又是什么人?何时、在何地,听我门中何人弹奏过?”女子仍旧惕然。
“算命小道的师父……自然也是算命的。”道士回答,“至于何时何地……他没仔细说,总之应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弹奏之人该是女子,与他年纪差不多,算来应是姑娘的师父、师祖吧。师父年轻时便云游四海,也许恰好遇见令师尊也未可知。”
他一只手在这女子弦下,回答起来不可谓不详尽,以至于这女子也实在没有什么毛病可挑,只好哼了一声又坐下了,道:“好,还差一件事。”
道士面露难色。“真的不能通融下?姑娘这根琴弦掐了我这么久,难道还没解恨?”
“你这是求饶?”女子的神色重又转为冷蔑。“我早说你承认自己是个骗子,我便也饶过你,但你既要逞口舌之快,恐就要受此皮肉之苦。”
道士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好,那恕我直言请教,姑娘今年,是不是刚失了至亲?”
白衣女子双目圆睁,瞪着他看了半晌,方定定地道:“你这次又是怎知?”
“你穿了一身白衣,难道不是在戴孝?”
“哼,若穿了白衣就是戴孝,你岂非也是?”
“我的确在戴孝。”
女子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外面雨声已弱,已经有人立起要走;就连爱打抱不平的客人,在同伴一催再催之下,也还是离去了。只有极少数人留着,想看看这二人对峙究竟要如何收场。在旁人看来,那两手数弦始终悬在空中,但道士臂上的血一点点从袖间渗出来,显然该是处了下风。只有目光是平行的,他不像有退缩的样子。
但他自己觉得出来,弦上有些松了,正如外面这渐亮起来的天。疾风骤雨已然过去,女子的敌意显然也有些动摇。
“我若真说对了,姑娘的这根琴弦,可以收走了么?”
女子长身站起,手上没看出明显的动作,但弦已倏然消失。“今天便先放过你。”她提高些声音,随即又放低:“但你说的,也并不全对。”
“哪一句不对?”道士问。
“那琴——不是五十弦。”
“哦?”道士有些意外,向那背囊看了一眼。“那是……?”
“琴匣是那个琴匣,但里面装的,不过二十五弦。”
道士略有疑惑。“为何会——若是如此——七方琴又该装在什么匣子里?”
“早就没有七方琴了。”女子道。“琴身二十几年前就已破半,分为两边二十五弦,我自小所习,最大也不过二十五弦;五十弦琴,哼,说来我还不如尊师,连那琴音都没听过,遑论弹奏。”
道士微微皱眉。他想问为什么要将琴身破半,又想问破半又如何成琴,更想问另外一半去了哪里——但他知道这是旁人门中之事,她若不说,再是好奇,也只能不问。
他便点点头。“原来如此,受教了。”
女子却又偏身下来,低声却不无胁迫之意,道:“你最好记住,泠音门三个字,在谁面前都不要提起。若然我知道你向任何人透露了我的身份……”
她没再说下去,留下一个不无阴狠的表情直起身,回身去背起那装着琴匣的背囊。直到她走到了茶棚门口,道士跟前的桌面才忽然擦的一声,断落下一半来。
琴弦之利,简直已是寻常刀剑所不能及,那断裂之处整整齐齐,就像豆腐一般光滑。
茶棚中留下的数人都是目瞪口呆;等到醒过神来,女子人影早已不见。
几个人连忙跑过来,不迭问道:“你们说了那么久,说了些什么?”
道士的脸却有点扭曲起来:“能不能劳驾诸位,先关心关心我的伤?”
茶主人咦了一声。因道士一直面色平静,他虽然见他袖上带血,但以为并无大碍。谁料道士现在却显然痛得极了的表情,握住左手腕,好像连动都不能动。
他忙掀起他袖子来看,不由倒抽了口冷气,道:“你先别动,我取些净水来——这婆娘下手恁重。”
道士已经连撕带咬地扯下袖子来,要擦臂上的血。几人都围过来,便有人道:“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小道士,还有两下子,适才竟吭都不吭一声。”
“若真有两下子倒好了,也还算她手下留情。”道士自嘲着。
“我总记得你是会些武的。”那茶主人端了水来说着。“不然怎么还能抓得见她那无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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