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便已自亡心的脚底窜上,再见那剑,他简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谢过小二後,他揣着那把剑,凭藉记忆,匆匆往顾盼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不间歇地赶路,终在日暮时分抵达了目的地,他的心悸张狂,令他险些无法负荷,然而当他走近时,外边校场上的景象却让他再次怔然。
那儿聚集了许多人,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是那位被铐在巨大木板上的白衣男子,而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手里把玩着弓箭,那人,正是顾晚。
「诸位,这位便是杀si家父的凶手,给他逃了一年多,这下终是找到了。」顾晚向众人诏告,语毕,转身面朝那名白衣男子,讥嘲似地道:「亡公子,准备好要受刑了没?」
他笑得狂妄,不待白衣男子回答,扣弦拉弓,一箭刺穿在他左肩上,白袍随即被血se浸染。
众人喧腾,而那人仅是咬着牙,不吭一声。
亡心却怔住了,顾晚喊了他的名,但被捉的人既不是他,那究竟是谁?又为何??会与他有着相同面容?
他不解,望着那人,依稀升起几许熟悉之感,还有某个人曾说过的话。
没什麽,只是看到这个突然想起,亡公子可有听说过易容术?
略懂罢了,不过,能藉化妆以伪装他人而不被识破,着实有趣。
他的面se顿时刷白。
是顾盼!
亡心再也顾不得其他,想也没想便要冲上前,然而顾盼一眼扫见他,便吃力地摇了摇头,嘶声吼道:「不要!」
亡心一顿,对上顾盼坚定的眼神,霎时红了眼眶,心底的疼痛似支配了全身,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盼的声音早已哑得连他兄长也认不出来,顾晚撩起眼睑,哼笑一声,语调充斥着愤恨与戏谑,「不要?不要可不行。第二箭,s在哪儿好呢?总不能让你si得太痛快!」
又一箭瞄准,疾速飞出,毫不留情地穿入了他的右臂膀,将他活生生钉在了木板上。
血ye再次喷溅,白衣上绽放出的血花惊心且动魄,自远方一看,倒是颇像朵朵冬梅盛开,栩栩如生,婉yan招摇,彷佛道尽了他的此生,也彷佛是在送别他最後一程。
顾盼咬紧牙关,身上的痛楚像要将他给撕裂一般,可他除了静待si亡,什麽事也做不了。
又一次的束手无策。
然而这次,他却虚弱地笑了。
至少这麽一来,受苦的就不会是亡心了。
若当时在家,亡心没有出手救他,兴许那时的他早就si了。
他是这麽想的。
所以这条命,就当作是还给他的吧。
父亲,您是盼儿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父亲,对不住了,真的、真的??
第三、第四箭相继而出,直到第七箭,顾晚终於肯收手,得意地扬长而去。而白衣男子亦浑身是血,早已气息奄奄,苟延残喘。待人散後,亡心飞奔上前,忍不住跪在他脚边失声痛哭,「顾盼,你为何要如此??」
听见这熟悉的嗓音,顾盼努力睁开眼,缓缓道:「亡心??」
「我??」他ch0u噎着,心里疼得难受,「我都想起来了??」
那药效便是复原一人所丧失的记忆,然而需使使人昏睡七天不醒,顾盼却没料到他会醒得如此之快。不过也好,si前还能见心上之人一面,好像也就值了。
「我、我知道,你快站起来,再让我看看你??」
顾盼的嗓音气若游丝,脆弱不堪,彷佛随时会消散於空中,可他望着亡心的眼神却依旧炽烈,亡心慌忙地搂住了顾盼的脖颈,泪水早已沾sh他满面,身t更是颤抖不止。
「为何不跟我说!」他的声音微哑而栗然,「要si也该是我si啊!」
「那可绝对不行,亡心。这是我欠你、也欠我们家的——」
「可这并非你的错!况且,我原是也欠了你一条命的!」
「总有人要为我爹的si付出代价的,但这个人,我不希望是你??」顾盼强忍着的泪,终在此时滚滚落下,泪水洗去了满脸脂粉,俊逸却毫无生气的脸庞露了出来。他轻轻地交换着呼x1,轻g唇角,嗓音越趋微弱,「亡心,答应我,若有来生,咱们好好地做一辈子家人,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好、好??我答应你??」亡心看到顾盼的神情逐渐涣散,登时紧张地大喊:「顾盼!不要、不要闭上眼睛!你说过??要永远为我在眼底留一丝光辉的??」
这可是你说过的啊??
怎麽、怎麽能够就这样轻易食言了呢??
闻言,顾盼轻笑出声,深深地凝视亡心,好似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晚,荷花池畔,少年对少年的救赎。
「相信我,无论多久,我们终会重逢的。」纵使眼前逐渐黯淡,但顾盼唇角的笑意却依旧不减,「这次,我又要等你了,上回你倒回来了,这次也要记得,别失约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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