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稍一想,便也放下了那点多余的担心:“若有消息,劳烦姑姑尽快送来。”
兰花应下,起身再看那挂满大半个书房的宣纸一眼,告退离开。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时不虞打趣:“姑姑上午才来过,这个点便又来了,肯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不算好消息,却是姑娘需要的。”兰花笑道:“素绢回信,说那名宫女叫江灵,是城外江家湾的人。”
“江家湾……”时不虞喃喃自语,怎么好像有些耳熟?
万霞提醒她:“江连。”
时不虞记起来了,一拍桌子道:“对,那老伯就是江家湾的!”
万霞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
时不虞一脸的若有所思,若那宫女就是江家湾的人,那老伯必然知道是哪家的,毕竟哪家的姑娘能被挑入宫中那都是天大的喜事。
至于她们会不会在宫中蹉跎了年华,大概没人在意。
时不虞起身:“我去一趟江家湾。”
连从卧室走到书房都嫌冷的人,在今日这种风大得能将马车都掀翻的天气里出城却没有多说半句。
江老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忙将她往屋里领,边扬声往里喊:“老婆子,快泡杯热茶。”
老太太袖着手出门看一眼,忙进屋倒茶去了。
进了屋,江连先将屋门关上,又往堂屋的火盆里添了几根大柴,边看着她问:“怎么这天气出来了?你哥哥这回没来?”
自那次后,她中间得闲时来过一回,计安却比她还要来得多两回,每回过来都会带上一些不名贵,普通人家用着却又体面实在的东西。
如今想起来,却是多得他们来了这几回,把这交情打下来了。
时不虞不知第多少次想感慨计安的气运,有些事好像也没有刻意去做,可最后形成的结果却总是于他有利。
“他出远门了。”时不虞非常自觉的拖着木凳坐到火盆旁边,让被风吹得都木了的身体回暖。
这次随她一并前来的不止万霞和言则,宜生和兰花也都跟着来了。
老太太用个木托盘一次把茶端过来,便忙又退回了灶屋里,一如既往的怕人。
“阿伯,就您和伯娘在家?孩子还没回来?”
“哪那么早。临近年关,正是铺子里生意好的时候,他得等忙过这一阵才能回。”江连笑问:“你这是进京还是出京?”
“去京城过年。”时不虞随口应着,又问:“阿伯,你这里是叫江家湾没错吧?”
“没错,就是江家湾。”
“住在这里的都姓江?”
“差不多是。”江连看火仍是小了点,拿火钳拱了拱,火苗往上窜了窜,他满意的放下火钳,问:“怎么问起这个?”
“随口问问。”时不虞捧着茶喝了一口:“村里在京城做事的多吧?是不是都得差不多过年那会才能回?”
江连连点点头:“对,年年都这样。”
“那你们这过年得多热闹,挣的钱回来了,人也回来了。”
“所以大家伙儿才盼过年啊!”江连笑:“平日里就算回来一趟也是来去匆匆,只有过年这段时间能回来待个十天半个月。”
时不虞状似问得无意:“个个都能待这么久?”
“那倒也不全是如此。多数都出了元宵节就走了。有的人能待上一个月,也有那完全回不来的。就比如在宫里当差的一个女娃儿,自打进宫就没回来过,不过钱倒是年年送回来了。这些年多得她帮衬,他家不但把房子重新翻新了,兄弟还娶上了媳妇。我算算……”
江连倒了倒手指头:“应该还有得两年就差不多能回来了,她在家的时候就出了名的好模样,又是在宫里伺候过的,谁不高看一眼。待她回来,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嫁的一定差不了。”
时不虞应着,和他说了说别的事,离开时照样留下些吃的用的,不过比以往多留了一句话:“过几天再派人来给您送年礼,提前给您拜年了。”
“自打认识你们兄妹俩,我老头儿便宜占尽了。”江连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又让她等等,从屋里装了些这样那样自家做的东西给她带走。
兰花觉得,这都有点寻常人家走亲戚那感觉了。
是师兄妹
回去的路上,时不虞沉默着没有说话。
跟着白胡子在外边那些年,她见过许许多多苦难事。
头几年她还无法和人共情,再加上性子又自我,觉得那些人并没有错。
站在自己的立场,一切以自己为先,这能有什么错呢?
白胡子也不强行灌输她什么大道理,隻带着她去见识那些人的决定背后,受到伤害的那些人是怎么承受的。
她见过有人做买卖把家底都亏空了,无论爹娘妻子怎么劝都仍要孤注一掷再去拚一下。
父母为了支持他,把自己的棺材都卖了,死时不过一床席子裹着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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