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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安快步上前将老将军扶起来,按着他坐回去后又示意其他人赶紧起身:“以我和时家的交情,您不必如此。”

时烈抬头看向他,气度神韵和先皇很像,而长相上却不尽相同。先皇长得更英武些,而安殿下明显更俊秀,却并不显柔弱。

沾了血的人就如那开了刃的刀剑,难掩其锋芒。

在上首落座,计安看向时家几人:“不知老将军能不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时烈抬眸:“安殿下相信时家?”

“当然。”计安语气郑重:“于公来说,叛国投敌,总要有利可图。可忠勇侯府世袭侯府,其地位在大佑已少有人能比肩,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利益,值得时家以如此多人为代价去换取。于私,老将军可能不知,我和您的孙女不虞,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的大后方,由她在掌舵。”

“殿下信她?”

“是,我信她。”

干脆,且毫不犹豫的答案,让时烈的态度软化了些许。

他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腿,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一直怀疑军中有地位不低的人是丹巴国的细作,并为此排查了许久。那天我收到消息,丹巴国的大将军蒴满王爷在城外约见了那细作。我一是为了拿下蒴满,毕竟他是丹巴国的王爷,身份地位皆非同一般,要是能拿下他,也可打散丹巴国的士气。二则是要把那细作揪出来,除去军中隐患,却没想到,那是专为我时家而设的一个局。”

时烈手握成拳,语气却听不出一丝变化:“为防打草惊蛇,我没动大军,隻带着一半的时家人和时家军前往,正好落入丹巴国设下的天罗地网中。之后,他们又以我的名义将剩下的时家人和时家军骗出城,时家军,全军覆没。殿下可知,我和鸿儿是如何活下来的?”

计安知道答案必定沾着血,可他仍是接住这话:“请老将军告知。”

“我来说。”时鸿舍不得让祖父再去回想那些事,接过话来道:“战场上,以盔甲认人,尤其是有些盔甲是有主的,更好认,时家就是如此。时家十一人里,年轻的七个,老七穿上老六的盔甲扮成他,老六穿上老五的盔甲,如此类推。最后,老二扮成了我,而我,穿上普通的盔甲保命。祖父同样如是。”

时鸿声音喑哑,略作停顿后道:“没人想死,可在当时那种所有人可能都活不了的局面之下只能选择让谁活。祖父是时家的顶梁柱,他在,就一切都在。而我,长房嫡孙,自小学的就是如何保全家族,让时家延续下去。所以……”

时鸿语气一顿,低下头去忍了忍情绪,抬起头来以更加暗哑的声音继续道:“所以那时,是以族人、家丁以及数千时家军的肉身为盾,藏住了我们祖孙两人。祖父失去的那条腿,是因为当时受伤却不能动弹,硬生生扛着导致腐烂不得不自行斩断的。”

时鸿声音颤抖:“是祖父自己动的手。”

时衍到底年岁大些,虽眼泪不止,但在计安面前到底忍住了没有出声。

而时绪已经哭得伏倒在地,停不下来。

时鸿背过身后,稍作忍耐后继续道:“我和祖父藏身在尸身之下,躲过了对方的几个回马枪,直到最后他们开始填土掩埋,我才背着祖父偷偷离开。祖父伤重,好在时家有几个好药方,我伪装成猎户,时常打些猎物去换些生活所需和药,这才熬了过来。”

时家内情

只听这言语讲述就已经如此惨烈,计安无法想象,活下来的祖孙两人这一日一日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可他仍是得问:“老将军可知晓了细作是谁?”

时烈抬头看向计安,比起是谁在背后对时家下手,缘由为何,眼下,确实是这个问题更重要。

“安南将军,余晖。”

这个名字,让计安都愣了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攻打合兴城还立了大功的余晖竟然是敌国细作,怪不得时将军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人。

“堂堂余家,在京城也算世家名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说,余家一直就是丹巴国埋在大佑的钉子?”

时烈低头看向自己的腿:“丹巴国近三十年才开始强盛,而余家在京城扎根有近七十年了,不可能是丹巴国埋的钉子。不过余家这些年起起落落,启宗时期更因为站错了队差点被连根拔起,一蹶不振许多年。先皇在时也没起用他,后来先皇过世,新皇登基后扶持自己人,余家才有机会重回军中任职。这些年明明没有战事,也就没有战功,但余晖的晋升极快,我隐约记得,他娶了章家旁支的女儿为妻。”

“您稍待。”计安起身走到门口,和手下轻声交待几句。

时烈接过儿子递来的茶喝了两口,不用猜也知道安殿下这是要把余晖看住了。

计安重又回来坐下,继续之前的话题:“不虞初到京城就疑了章相国是幕后黑手,那时我们猜测是您手里有他什么把柄,所以他才要除掉整个时家。之后我们又查到贵妃是丹巴国人,章相国和她狼狈为奸,就更有了动手的理由。可就算他是相国,也没那个本事让整个时家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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