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吴伟业来历不小,他的老师是当年复社的建立者和领头人——张溥,复社本就是东林、阉党之争的遗物,素有“小东林”之称,张溥死后,复社当中年长一辈,便以陈子龙、吴伟业二人为主。陈子龙立功出仕自不必提,但吴伟业却是有些倒霉,他的儿女亲家陈之遴和好友不仅降了清,还被满清任命为礼部右侍郎、宏文院大学士,曾经还邀请过他出仕满清,虽然没有成行,但毕竟动摇过,是难以抹去的污点。随着原来的东林、复社人员部分被朱由榔征辟后,原本就只依靠阉党这个共同敌人才能团结起来的东林复社迅速陷入分裂,如陈子龙、方以智等人,“成功上岸”后,哪里还记得这帮老朋友?于是,整个江南地区原本声势浩大的东林复社集团,如今要么被收编,要么被抄家流放,矮子里面拔高个,只剩下吴伟业和虽然受朝廷征辟,但依旧不愿出仕的杨廷枢勉强能当起大任。但当世大儒却不止东林而已,世人常常被东林、阉党之争而蒙蔽,但事实上,明末所涌现出的一大批文学家、思想家,其中大部分都没有参与党争,所以在政治领域里不活跃罢了。但这并不代表人家没有影响力。比如原崇祯时江西巡抚,江南被占后削发为僧的郭都贤,连带着东林、阉党都要喷,此时天下史学、散文泰斗的张岱,以及被誉为“江右四家”之一的罗万藻,还有旁涉百家,所学甚杂的明末道家思想代表傅山。这些人论在文坛之上的影响力都不比钱谦益、陈子龙等人差,只是人家不喜欢掺和党争,对阉党、东林都没什么好感罢了。吴伟业的文章一投进报社,就让金采有些头大,这玩意到底登是不登?其人满篇抨击,倒是没有剑指天子,而是搬出些“刑不上大夫”的道理出来,斥责朝廷蛊惑天子,为了些许“小利”,而毁坏士民之心,图利忘义。义利之辨,从来都是儒家的重要命题,而且很显然,答案都是只有一个,在一脉相承的宋明理学看来,所谓“存天理,灭人欲”,读书人,就不该提t钱,忒俗,自然,“致君上尧舜”的皇帝和朝廷,也不应当把利益看做施政的能被这“天家喉舌”登出来,毕竟明朝自嘉靖以后,社会舆论进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一方面,在上层,堵得严严实实,敢乱放屁就要打你屁股,但在下层,对着皇帝阁臣们喷也就那样,这倒不是说不想管,而是管不过来啊,锦衣卫、东厂又不是克格勃,哪有那本事。结果就是在朝的文官大多“谜语人”,支支吾吾,一下野,立马变身小怪兽,怼天怼地怼宇宙。所以吴伟业也没真想过能发表。但问题是,数日后,他就在新一期的《启民报》上看到了自己的文章。原本正缺乏信心的那些请愿士子文人,见状立刻就像拿到了尚方宝剑,这说明什么?说明天子是被蒙蔽的!其实皇帝肯定也是怜悯士绅的,怎么会做出如此事来呢?必然是内阁权奸欺君罔上!可翻开下一页,事情又变化起来,因为后面全文刊登着刚刚赶到南京没多久的判洋务院兼右都御史张同敞,关于吴伟业文章反驳全文。说起来还真是继承祖业,当年张居正改革,所遇到的阻力就有许多来源于这些“理学先生”、“清流士大夫”们,而张居正的反驳便是“治国之政,首在财用”,十分巧合的与数百年前王安石一样,在以理学主导的社会价值观中,提出财政为国家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本来,虽然方以智写了那篇文章,表示允许“百家争鸣”,但基本没人当回事,毕竟嘉靖皇帝还说自己穷呢,你信吗?报刊上的百家争鸣板块基本还是翰林院的独角戏。但随着这次突然交锋,大家才发现,这还真是个能“吵架”的地儿啊!而且再结合这报纸的“天家背景”,天子也看,自己若是写一篇雄文出来,万一就入了陛下法眼,不是马上就能飞黄腾达?就算那些无意仕途的学问大家,何尝又不希望自己的学说能得到皇家和朝廷认可呢?百家争鸣板块迅速变成双方论战的战场,每一期基本都是正反双方各两篇,反方自然是吴伟业挑头,带着一帮仅存的东林、复社骨干,侯方域都参与进来。正方这边,便以朝廷官员居多了,张同敞、王夫之、方以智轮番上阵。但这毕竟有借着官大欺人的嫌疑,直到一位在野的大佬终于出山,便是是张岱,其人虽然当年猛喷阉党,但对东林同样是厌恶,故而仕途无望,但人家也不想当官,隐居浙东,后来南京光复,便起了回去看看的想法。结果半路听闻论战的消息,顿时大怒。从甲申国难到江南沦陷,国破家亡,可以说是让明末知识分子思想转折的巨大催化剂,张岱便是其中代表。江南沦陷之前,张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风雅文人”,大致上和侯方域差不多,但随着目睹种种悲剧,迅速让他的思想发生根本变化,到了晚年时,开始反思批判宋明理学和八股文,并在批判宋明理学的过程中,产生了辩证法的启蒙,在批判八股的过程中,成为一代散文大家。故而,这个曾经也是富贵显赫,大地主出身的一代名家,对于曾经明末的种种政治生态十分痛恨,毕竟这是让他国破家亡的根源。一入南京,就当即奋笔疾书,对着东林复社那帮喉舌猛烈开火!论学问,张岱从他家高祖开始,往下几代都t是进士,他本人虽然未中科举,但文章大家却也不是吹出来的。都懒得和他们辩什么大道理,直接开始人身攻击,揭当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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