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道:“我知道你忍到今日是尊重我的选择。”只闻赤子厄将后槽牙咬得“嘎吱”一响,半个字没有说,信步离去。安之看去赤子厄离去的背影。他一定气得不轻。“我……”彼时,居狼从梦境中醒来,一脸淡定,只眼尾一抹猩红,保证道:“我会对你负责的——”“噗……”安之十分嫌弃,“刚吵完架,你就不合时宜地说这些……谁他妈让你负责。”居狼微垂眼帘,咬着下唇,凤目绯红,神态活像一位被小伙子撩拨后的姑娘。安之道:“我有话要问你。”听闻,温言主动请辞,不妨碍两人,“那啥……安之,你这副样子去尚池城不行,我出门为你找点东西乔装一番啊。”刚进入《以杀止杀》游戏的时候,正是游戏时间盛夏的七月,如今经历一波又一波的事,时间已经到了初秋。窗外的绿叶隐隐有发黄的迹象,可温度依然在夏季,炎热异常,知了鸣叫个不停,像在做最后的挣扎。安之直接问道:“沈渊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居狼诚惶诚恐地解释一大堆:“我以为你忘了,那你就能留在我身边,可是……”居狼说着,安之耳边的耳鸣声渐渐响起,待到达那个刺耳的最高点突然一顿,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我扶着您去洗澡吧。”“不用。”那是沈渊的声音。他冷声拒绝了,并且声音嘶哑。随后,安之耳边响起咕噜咕噜的水声。他蹲在澡盆中,隔水听声,耳边是迷幻不清楚的议论:“这孩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打马江河的好年纪,却……哎……也难怪闹脾气。”那些声音虚虚幻幻的地耳边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双手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水淅淅沥沥的落回盆中,居狼对他吼道:“很想死是不是!?”他低头看着发梢的水滴滴入盆中,泛出涟漪,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也安静得发出刺耳的嗡鸣。半晌,才道:“几天前,我听见一只小妖哼着小曲儿,很开心的样子,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说是因为想着今天可以回家看阿爸阿妈还有妹妹,他还叫我多想想家人朋友,就不会不开心了。我想了一下,想不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居狼道:“那就想着我。”沈渊伸手划过白皙胸膛上的青青紫紫,讥笑一声,“你不配。”那一夜和平日一样地过了,可半夜时分,四下里寂静无声,居狼缱绻地依偎在沈渊身边,沈渊也似睡着了,唯有眼角一滴眼泪缓缓滑落。
第二天,居狼就得到一个爱着他的沈渊。居狼怀疑过。我一日清晨,他趴在沈渊身上嘴巴不停地吹风。沈渊叫时扬时落的发丝撩得痒痒,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便伸手捂住居狼的嘴,却反倒被钳住双腕。“怎么了?”沈渊不明所以地问。居狼道:“你刚才在笑。”沈渊依然困惑地点点头,“嗯,有问题吗?”居狼道:“问题大了。你几乎一夜之间就想起所有,也一夜之间释怀。没有不好,只是太快了,显得都是假的。”沈渊道:“那三天的九离之主我已经把一切该做的都做了,为何不能释怀?”居狼还是不可思议,“可从小到大你都在讨厌我。”沈渊轻轻摇头,“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想到你的未来应该一定铺满鲜花,不应该困在我这儿。那一夜之间我想了很多,说也说不完。”居狼欣喜地问:“那你会离开我吗?”沈渊毫不犹豫地点头:“生老病死,没有人会永远不离开,更不用说我早就已经死了。”渐渐的,居狼的声音又在安之耳边清晰起来:“无论做什么,我好像都挤不进你的心中。”一尊墨鱼骨雕的灯笼,这是安之对现在哭哭啼啼的居狼的第一印象。他年轻又英俊,又因沈渊的事而感到哀伤,凤目红红的,像一瓣托水的娇艳桃花。这般的人儿,面无表情时的确叫人不敢接近,一旦流露出一丝情绪,就非常动人,说无人将他放在心中,绝对不可能。可安之依然困顿愤怒,“沈渊说过他的归宿不是九离,早就准备去处。他在九离帮自己解释之后没人相信,他没有逼人家信。只当了三天的九离之主,很荒诞可笑吧,这是他能想到最体面的方法了。他从小就是皇子,要面子又挑剔矜贵着呢,一直是个要体面的人,是你们不让他体面。”安之居然为沈渊委屈:“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他那个年纪应该在蓝天下,马背上,在风里驰骋,可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被困蓬山,后来他死了,再后来遇到你这个杀千刀的。他一直在成全别人,前二十年成全婖妙,中间八年成全你,若木华亭十七年成全何梦访。”他埋冤起来,“若是没有你们,他哪儿会落得个被啃食的下场。”居狼低垂脑袋,睫毛上沾上几滴泪珠,眼眶湿润,鼻头红红,整张脸泛出一种很纯很诱人的红色。啪嗒一声,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聚集在下巴处,滴落手背。见状,安之心里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哎呀,好啦好啦,你的变化我看在眼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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