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站起身,自言自语地说:“所以居狼不想我死,一念柔情反而入执,后来我经历三千轮回,三千次成魔,他便一念无情反而成圣……”师琉璃望向安之,忽地发现他变得与刚才不一样了。若说从前的安之与沈渊大差不差,都清澈而干净,安之更加活泼灵动一些。那现在的安之则隐隐约约中透着这不可捉摸,气质复杂而深沉。他上下打量一遍安之,奇道:“我怎么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变了?”头皮一松,安之严肃地说:“你说什么胡话!”“师琉璃,你看清自己对肖烛汍的感情了吗?”安之咧开一道尖锐的笑容,阴恻恻地说道:“如果看清了,为什么还缠着简风子,不离他远些!”叫他那副阴森的神态吓了一跳,师琉璃虚下声音,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你什么意思?”安之反问道:“我问你,肖烛汍与宇文风谣是一个人吗?”师琉璃坚定地摇头,“我跟了风谣十几年,我确定她不是小烛。除了相貌身形,她们两个大有径庭。”安之继续问:“那小风像肖烛汍的多,还是像宇文风谣的多?”师琉璃摇头,“我知道的太多,被婖妙封印在简松箱上千年。我不了解小风。”“那好,我来告诉你小风像谁的多。”安之道:“小风的相貌更像他的母亲;他的身形更像他的父亲,挺拔修长;他的性格更像他自己。从小到大他的经历、环境,才有了他今天的个性。他谁也不像,他就是他自己。”师琉璃踉跄几步,才站定身体。安之上前一步,继续压迫着他,“你是男人,你能为了小风改变性别吗?不然你就是在强迫小风,让他难过。”闻言,师琉璃下巴微微颤动起来,双眼含泪,很自然地滑出眼眶。“忘川水,忘却前尘,肖烛汍、宇文风谣、小风,他们是三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肖烛汍爱你的时候你不爱她,你叫她流落风尘,杀了自己的丫鬟,锒铛入狱!宇文风谣、小风不记得你了,你却偏偏来纠缠!你呐,你担得起一个‘贱’字。”骂完,安之捋下衣袖,抬手帮师琉璃擦去眼泪。啪!——师琉璃重重地打下安之的手。眼泪未干,还在眼眶里打转,他恶狠狠地瞪着安之,“你现在这样担得起一个‘魔’字。”“我不在乎了。”安之嗤笑一声,收回手,沉声道:“师琉璃,放过小风吧。”师琉璃清叱一声,“这话你应该去和龙伯说!”安之转头望去望思台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道精光。这一举动把他显得十分危险、狡猾。他低声喃喃地念道:“上古巨龟龙伯——”师琉璃收拾了情绪,淡道:“小风现在在龙伯那里,你应该叫他去放过小风。龙伯指定简家子嗣为望思台圣子圣女,等得就是与风谣的转世之人重逢的这一天。”
安之答应下来,“好。”他离开甬道,走得相当决绝,步伐坚定。甬道上方嵌在墙壁中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印着他的影子,巨大而修长。师琉璃盯着他的影子,竟从心里生出一丝寒意,后背发凉,仿佛那道影子是什么正笑得尖锐的恐怖恶鬼,嗜血魔性,吃人不吐骨头。可安之还是安之,故人归来,青衣白发,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师琉璃自言自语似地嘀咕道:“他好像真的与之前有点不一样了……”说罢,背后响起三道凌厉的脚步声,充满杀意,行进快速,好似就是冲着他来的。“谁!!?”他猛地转身,只见是楚云、夏欢和谖竹。夏欢指着安之的背影,大声朝师琉璃喊道:“拦住他!!——他已成魔!他已成魔!!——”听闻,安之勾唇一笑,加快离开的脚步。紧跟着,脑后风动,两道白色身影从后方跃空而来,落在他面前,挡住去路。“副岛主——谖竹——”安之停步,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一一扫过两人面上,轻声问道:“谖竹,你让夏欢学会放下你了吗?”谖竹眉头深蹙,没有说话。楚云失望地说:“没想到你是个懦夫,只这点苦难就把你变成这样了。”“只这点儿!要不副岛主你来试试?”安之尖声喊道,“你们说什么都对,不变是固执,变则成了懦夫。我不过是随心而来,不想为任何人,最起码对得起自己!”楚云道:“太自私。”安之道:“早在六千年前汪盼就这么评价我,用不着副岛主再来指点一番,你没资格。”他的话有些重了,谖竹道:“阿渊……”安之打断他的话:“千年前副岛主就是乌合之众中的一位,他知道一切却不敢说。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呢,他眼睁睁看着我死!我二人同是懦夫,他有什么资格指正我?!”一向优雅的谖竹居然生气了,“师父是蓬莱岛副岛主!”安之笑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噢,蓬莱岛岛训,慎思明辨,除魔卫道,所以你们是白,我是黑,所以就有这个资本了?”“你!……”谖竹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安之昂起下巴,一挑眉峰,眼底漫出戾气红光,十分轻佻地说:“哟,生气啦?那你动手啊,试试看嘛,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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