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勉强才清理出了星点头绪。“我明天会叫魏峰过来。”褚晏同意了虞秋秋的要求,只是却说得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虞秋秋目的达成后, 注意力便没放在他身上了。当晚, 他借口有公事,宿在了前院书房。书房内没有点灯, 他坐在黑暗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他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虞秋秋的那句话。她说……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早是有多早?一天?一个月?一年?又或者是……上辈子?褚晏抬手捏了捏眉心, 忽地又想到虞秋秋先前的一句话——“我瞒你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不是今天才有的。”他嘴角轻扯, 似是自嘲。当时听见的时候他没当回事, 以为不过是他已经知道的那些, 不曾想, 虞秋秋竟是所言非虚, 随便漏出来一个, 便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可笑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现实却告诉他, 他所谓的了解,或许仅仅是冰山一角。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褚晏脑子里的画面, 一茬又一茬地接连上演。王府杀声震天,母妃将他和妹妹推出去时的决绝与不舍。敌人步步逼近, 他带着妹妹在雨夜逃亡时的彷徨与绝望。十年寒窗一心复仇,却看着最好的朋友因他而死。扶了陆行知灵柩回来后,他将自己关在府里整整两个月,他没有办法接受,记忆里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已经永远地长眠了。他还记得课业之余,他们曾一块站在凌云山顶,陆行知指着对面连绵的关隘,豪情壮志道:“迟早有一天,我要率领我们大雍的铁骑,将北辽赶出幽蓟十六州,夺回我们的失地!”当时的陆行知眼神无比坚毅,他相信他能够做到,他也应该有机会去做到,可是……褚晏仰头靠向了椅背,那段时间,每当闭眼,他的眼前便一片血红,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陆行知倒在血泊里的画面。那个时候,陆行知才刚做了少帅不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行知为了证明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因为他的一己私欲,生命永远的终结在了那一天。他还有壮志未酬,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他还有那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将自己关在府里的那两个月,褚晏浑浑噩噩想了很多,用朋友的牺牲,换来自己的升迁,换来与虞青山抗衡的力量,真的值得吗?他迷茫了。不管表面如何伪装,他本质上就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不想再制造无谓的牺牲了,也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是秋秋你知道么?仇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这些年他忍着、压抑着、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才将自己伪装得毫不在意。甚至为了她,他尝试着在内心放下自己的仇恨,他屈从于心中爱意,以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对父母的愧疚会因此伴随他终身,他也已经做好了独自舔舐伤口的准备。可是她现在却告诉他,她早就知道?褚晏垂首凄笑,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他费尽心力掩饰的,原来她早就知道,甚至即便知道,也仍旧无动于衷。她明明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当看着他面对虞青山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在看戏!他所谓的付出,是不是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褚晏发泄般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而后跌坐回椅子上,视线垂落向暗处,不知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第二天,他叫来魏峰,通知了让他去虞秋秋身边做护卫的事情。魏峰错愕,公子不是说让他离那女人远点儿么,怎么这会儿却是又要他去人身边做护卫了?魏峰的疑惑几乎是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褚晏看见,却是不答反问:“是你让魏不休在阿芜面前挑拨是非的?”他的视线冰凉,看得魏峰浑身忽地一震。自重逢以来,公子对他还从没有这般冷厉过。他很是不解,这不是他和公子心照不宣的事情么,怎么公子这会儿竟像是在兴师问罪?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即便已经知道,可听到魏峰承认后,褚晏心下还是又沉了几分。他冷冷盯着魏峰看了一会儿,沉声警告:“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魏峰心中一凛,后知后觉地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也许是会错意了。他抬头看向公子,却被公子眸中凌厉的威势压迫地不敢直视。魏峰垂首,心下复杂,一边欣慰于小主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一边又心酸于跟小主子分开太久,小主子同他到底还是生分了。魏峰低声应是,躬身退步正要退下,书房内却又突然响起了公子的声音。“你——”魏峰抬头,眸中似是亮起了一道光,公子想说什么?“算了,你下去吧。”褚晏挥了挥手。关于去虞秋秋身边做护卫,要有些什么心理准备之类的,他想了想,到底是没再多言。让魏峰去虞秋秋那边受点教训也好,免得他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怎么又不说了?魏峰眸光熄灭,满怀心事地离开,然后依言去了虞秋秋那里报到。虞秋秋笑着点了点头,接着派给了他第一个任务:“我让锦绣阁给我做了几身衣裳,你去帮我问问做好了没有。”魏峰愣了愣,并没有马上领命而去。他有些疑惑,这衣裳做好了,绣坊自会第一时间送上门来,没送来,那就是没做好,让他去问,那不是多此一举么?魏峰抬头看向虞秋秋,却见其笑得一派纯真,那眼睛澄澈得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打眼便知是个胸无城府的。他按下心中疑惑,这女人可能是不太了解,只是想随便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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