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已开始了下一把,骰盅摇得噼啪响,灵鹫心里有了数,唇角一勾,对珠碧轻声道:“珠儿,押大。”珠碧探出一大沓银票来,毫不犹豫地拍在大字区域:“还是押大!”这回满桌没人信他了,纷纷去押小,结果骰盅一开,六五三,大。果然是大!顿时堂内又是一片鬼哭狼嚎。身为一名神仙,想要窥探透视盅内玄机,也不过就是眨个眼的功夫。接连三回,珠碧都是赌对了的。赌徒们哗然,看着那钱流水似地进了珠碧的腰包,眼睛红了,纷纷跟着他押。眼瞧着那荷官脸上绷不住的阴郁之色,灵鹫一笑,暗暗拍了拍珠碧的手,轻轻道:“尝个新鲜便好,该走了,珠儿。”珠碧冷笑一声,附耳过去:“帝君且要留下来看看呢,看这些个人是怎么坑害百姓的。”都这么说了,灵鹫不再催他,下一把,灵鹫已看清楚了盅内景象,三四六,大。珠碧将银票压过去,荷官正要开盅,灵鹫却忽然道一句:“且慢。”灵鹫朝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荷官走去,忽然揪住了他的手往上一提——顿时满桌赌徒诧异出声。灵鹫语气平平,冷笑出声:“这点把戏,真不够看的。”那荷官的小尾指上竟系了根细细的头发丝,发丝尾端悬着颗骰子,正不知所措地摇晃着。原是灵鹫原本已经看清了点数为三四六的骰面,却在即将开盅的前一刻,骤然见那枚点数为六的骰子竟翻了两面,变作了一。如此一来,开盅即为三四一,便是小。既开门做生意,赌场要想开得长久,里头便难免夹杂着千术,这里头的荷官各个把千术练出炉火纯青,平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屡试不爽。只是今日倒霉遇上了神仙,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一拆穿,日后怕是不好过了。那荷官面对着赌徒们的质问,又惊又气,开口就叫:“护坊!护坊!来呀!有人闹事!”还不等护坊来,怒气冲天的赌徒就已经围住那荷官,拳脚相向了。护坊很快赶过来,加入了混战,能当护坊的,都是魁梧精壮的八尺大汉,与这些瘦瘦弱弱的赌徒不可比,将那些闹事的赌徒打得站不起来后,拎小鸡似的一手一个就往赌坊外丢。把赌坊赖以生存的手段揭穿了,里头的人又岂会轻易放过灵鹫?那些个护坊凶神恶煞地跳将出来要将之暴打一顿,再押去见老板,可出了门左看右看,哪里还看得见那三人的踪影?其实三人还在赌坊边上站着,只不过灵鹫原地划了个圈,站在圈内便没人看得到他们罢了。
望着眼前一锅乱粥,灵鹫只评论了四个字:“愚不可及。”世人真是愚不可及。珠碧摇摇头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敲小九的脑壳儿:“看见了不曾?傻小子,赌坊里头使诈的伎俩多了去了,再要纵容你爹,那不是帮他,是在害他。”小九揉了揉脑袋,乖乖道:“知道了,下回再也不给他钱了。”赌之一字摧残人的意志,影响家庭与自己的前途,更能将一个好好的家拆得支离破碎,以致妻离子散。偏偏总有那么多人不听劝告,前赴后继地沉沦,不撞南墙不回头。作者有话说:赌之一字,万万碰不得。钱要赚,但要脚踏实地堂堂正正地赚,不要幻想一步登天。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所以希望家人们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和小九的爹学。 宁为蒙尘珠离开了赌坊,三人又踏上了云游四方的路途,这一回,来到的是南方的汀州府。这一回落地,颇有些狼狈。白光还未散去,灵鹫就一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袭来,这个味道,和上回在云山县问路老汉那儿猪圈的味道一模一样!糟了糟了。帝君眼疾手快,揽过珠碧的腰,轻飘飘旋身,掠到了三丈开外。“诶诶诶诶诶!啊——”小九就并不那么幸运了,松开了自家相公的手,失了重心,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正正摔在一滩猪屎上。猪圈里的猪崽们原本扎堆窝在猪妈妈怀里喝奶,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四散逃开,猪妈妈护犊心切,连忙站起来朝着小九就冲过去——“哇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小九跳将起来,被猪妈妈追着满猪圈跑,可恨的神仙大官和相公居然还在一旁笑!珠碧笑得肚子都疼了,道:“小九,快跳出来。”猪圈的围墙是由半人高的木头钉连在一块儿的,小九连滚带爬地冲到围栏边,手脚并用地扒着木栅栏,好半天终于从围栏上滚了下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满脸幽怨地盯着这两个幸灾乐祸的可恶家伙。他一身脏污,浑身沾了猪屎,人显得更黑了。臭气熏天地,狼狈极了。小九自己都嫌弃得不行,气得直跺脚,不管了!要脏一起脏,小九伸出魔爪就要往他俩身上擦——珠碧吓得花容失色:“小九!你太臭了,不要碰我呀!”眼瞧着那只魔爪就要碰上来,灵鹫轻笑着揽住珠碧往侧面一带,小九扑了个空,灵鹫笑:“对不住,情急之下顾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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