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归人非草木,想念又岂能说忘就忘?某一日清晨,小六被一阵阵锄地声吵醒,他循声找出来,一踏出房门,傻愣愣呆在了原地:“相公——”地上斑斑驳驳全是被翻出的新土,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坑。锦画举着一把锄头闻声回过头来,额上淋漓着大汗:“……”他要哭不哭的,双脚踩在乱糟糟的土里,缩着被花藤刺破的脚趾:“小六,我……我忘不了……”“你埋在哪儿了?”锦画朝他走来,一步一个血脚印,他递上锄头,蹲下身紧紧箍住他的双臂,“挖出来,给我。”作者有话说:你们是信方兰庭画的大饼还是信我是秦始皇?怕大家忘了方兰庭是谁,这里再说一下,他是赵老板的秘书。 音书难寄“奇也,怪也。”赵景行在引领自家商队出发前往大宛国前,也没有收到萨曼的回信。他已在几次托人带回去的信中写明了自己此次将去大宛国的消息,要他的曼曼放宽心,乖乖在馆里等他。这一次生意谈成,满载而归,他就倾尽半壁琉璃阁,回来赎他。要他保重自己,不要太挂念于自己。短则四月,多则半年,他一定会回来赎他。但这样的信前前后后去了三四封,他都没有得到一封从南馆出来的,萨曼的回信。此次一去大宛,遥遥千万里,相隔何止天涯海角?踏上了着西出的漫漫黄沙路,那就真是鸿雁难往,音书不可寄了。赵景行浩浩荡荡的商队此时已行至中原苍莽的边境线上,这里平沙莽莽,残阳如血。最后一处可供传信的驿站就在这里,离开这里,前往大宛国,他就再也收不到中原来的任何信件了。方兰庭打理好了一应细务,过来汇报:“老板,一切都打点好了,可以出发了。”赵景行犹自失落,疑惑问道:“这些日子,当真没有从南馆来的信?好几月了,萨曼他……不可能不写信给我啊。”方兰庭平静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当真没有。”
便有了开头赵景行那一句疑惑。“老板还信不过我么?”方兰庭笑说,“我也多次去看过他,萨曼公子过得挺好,他说汉字太难写,自己写不来,不想让您笑话,所以只让我口头转告您,说他很好,您不必挂怀。您的每封信他都有看,会好好等您回来的。”“这样啊。”赵景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到他笨拙提笔写汉字的模样确实有些冷俊不禁,“那我便放心了,走吧。”他一向很信任方兰庭,这么多年东拼西打,从无到有,方兰庭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长长一行商队在莽莽的黄沙之中一路西出,这一去,遥遥就是半年。这一次大宛国之行虽路途遥远,但赵景行带回了价值连城的珠宝,数不清的财富落入他的口袋,这一去,更加牢牢坐实了他在商界中的地位。名利双收,美哉快哉。从大宛国回程时已是次年二月,满载而归的商队行在无边无际的黄沙之中,赵景行的心情很好,这一次,他可以回去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曼曼了。方兰庭与他同坐一车,似笑非笑地问他:“老板当真决定一掷万金,将萨曼公子赎出来?您可想清楚了,咱们此番大费心力前往大宛国,劳心劳力所赚的这些财富,真换算成黄金,扣去人力、路上的消耗成本,拢共还凑不到一万两。您,当真舍得?”“……”赵景行呼吸一滞,挑开车帘向后看去,黄沙之中是长长的队伍,里头装满了财富、珠宝,但方兰庭所言不错,一万两黄金,确实太大太大了。赵景行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答了句:“要的。”方兰庭笑了笑,答:“老板当真是个痴情种,但不太像个商人。”大宛国距中原遥遥岂止万里,回程又是两月,这两月,足以发生很多很多事。后院柴房里那个疯子的大名传遍了整座南馆,在众人心中,是比鬼窟还要恐怖惊骇的存在。有妓子被丢进去杀鸡儆猴几次,出来的时候因受到过度惊吓而丢了好久的魂,大家看在眼里都吓得半死,渐渐地就再也没有人敢犯错了。因而渐渐地那里就再也没有人去了,除了隔上十天半个月提着满满一桶潲水把里头的空桶换出来的杂役,那里再无人问津,变成了名副其实无人敢靠近的鬼窟。其实连十天半个月送一次“饭”的杂役们都对那处避之唯恐不及,每每不得不去了,都会推搡过来推搡过去,极尽推诿,为了躲避这一苦差,真真是甚么方法都用上了。就算能趁着那疯子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进去,只是换个桶的功夫就能出来,但那柴房简直已经不能用脏乱臭来形容,什么词语在那种情景之下都显得太过苍白。满地蟑螂老鼠不说,床上新粪陈尿堆成小山,那人就躺在上面,不断造新的,一轮新的盖住旧的,堆不下了都流下来,满地浊黄,根本就是无从下脚,他们又要把潲水桶放在他能够得到的地方,就不得不越过那一地蝇飞蛆爬的湿滑地面。那个场面,见一次半个月都要吃不下饭了!更不肖说若是不小心发生点动静吵醒了那疯子,那浑身黑洞的恐怖疯子突然跳起来吓人一跳,且恶作剧般朝他们大笑扔屎,那才真是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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