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跟孩子总是最亲的,嘴上训斥着,手却温和又匆忙地把孩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生怕有伤。老妪走来,看到唐玥和孙女手里的甜食,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她是认识唐玥的,躬身道谢:“唐小娘子,多谢你。”唐玥忙把人扶起来:“这没什么,小孩子难免馋甜点,以后看紧就是了。”老妪知道唐小娘子做甜品的手艺是一绝,别说小孩子,就连她闻了都走不动路啊:“唐小娘子这两日没出摊?”唐玥点点头:“这两日不是下雨嘛,等雨停了就继续摆摊。”“等雨停了,我带阿欢继续光顾。”老妪虽然穿着一般,可是知礼数、有气度,想来也是个家世不俗的,“唐小娘子到家里喝口茶吧,你救了我孙女,我们理应谢你。”唐玥瞧了眼天,不早了,还得买菜赶回家呢,便婉拒了:“阿婆不用客气,阿欢很乖巧,我也很喜欢呢。”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几包星球杯,塞到林欢怀里。老妪打趣道:“你唐姐姐的甜品可贵重着呢,这两日不出摊,多少人惦记着那一口儿。”唐玥笑了笑,辞行而去。她撑着伞慢慢往回走,身后传来老妪对女郎说话的声音:“今儿有些晚了,收回雪花酪铺子的事改日再说吧。”女郎“诶”了声:“都听母亲的。”唐玥隐约听到“雪花酪铺子”的字眼,隐隐约约的,没听十分清楚,大约是小阿欢又想吃冰品了吧。她念叨道:“真拿小孩子没办法,这么冷的天儿吃什么冰啊。”雨过天晴,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虽说有太阳,天气到底不像前几日那么热了,得穿着厚衣裳。唐玥今日故意走得晚些,不太想和崔二娘同行,没成想出门时还是看到崔二娘等在门口,热情地有些过分。“呦,今儿穿了一身新衣裳,不错。”崔二娘装的若无其事评价道。其实心里那股熟悉的酸涩又涌上来了,瞧那料子,瞧那款式,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她一介乡下女人,不知道长安城时下流行什么,只觉得这身衣裳穿在唐玥身上太好看了。唐玥一眼就看穿对方脸上的僵硬,笑了笑:“昨儿刚买的,我瞧着也还行。”崔二娘扯开话题:“快走吧。”到了西市,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前两日因为下雨没有出来的摊主和行人,今日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唐玥来到摆摊的老位置,发现地上有用白石灰画出来的线,一直延续到对面酒楼门口,像羊圈一样,把酒楼面前的空地都给圈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在这摆摊多日,并没有见有谁画这些圈线啊。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酒楼,疑惑道:“是酒楼的人画的?”摆摊的位置被石灰粉圈在内,若是仍在此处被摆摊,会不会有不妥?若是换个地方,这长街上也不是没位置,只是担心回头客们会找不到自己的摊子。正思索着,崔二娘已经把自己的摊子摆好,走过来:“愣什么呢?一会儿客人都上门了,快收拾摊车。”以前崔二娘对自己哪有这么关注,除了那日的“洗碗事件”,今儿热情过头了。唐玥觑了一眼道:“二娘,你没看到地上画的线吗?估摸着是对面酒楼画的,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崔二娘忙道:“好好的换地方做什么?酒楼画线关咱们什么事?要是真有事,我男人还在酒楼当大厨呢,什么事不能让他出面摆平?”她说这话其实心里虚的很,王大郎那臭男人从不顾及她。前天出摊下那么大的雨,她想进酒楼躲雨,王大郎竟然不想让进!说什么会影响酒楼的生意。后来臭男人实在拗不过她,进去交涉了良久,才勉强同意让她进来躲雨,还不能在大堂和雅间走动,只能在后厨储存食材的小屋里待着。若是今儿真出了什么事,王大郎还真不一定管得了。唐玥对崔二娘持怀疑态度,丢下摊车,穿过长街来到酒楼门口。门口有个小厮正在擦拭门框,她便问:“小二哥,酒楼门前画的这一圈石灰线,是做什么用的?”小厮抬头,就看见一个模样可爱、大眼睛水灵灵的姑娘,指着外面问。“那个呀,酒楼今儿有酬宾,一会儿要在门前搭台子、挂红绸,小娘子在对面摆摊,影响不到你。”这个说法倒可信,长街宽敞,酒楼要酬宾布置场地,的确影响不到街对面。保险起见,她还是再次确认:“我们在对面摆摊,不会有事吧?”小厮笑着道:“小娘子是新来的吧?我们酒楼一年要酬宾四次,每次都画石灰线,线画的是广了些,不会真的用那么大地方。”唐玥这才算信了,道了谢,回去整理摊车。崔二娘见状,道:“我就说吧,没事的。”唐玥一边把竹筐抬到摊车台面上来,一边问:“酒楼酬宾,王阿兄没跟二娘说吗?”崔二娘“咳”了声:“王大郎那粗枝大叶的,他能记得什么,只会做饭罢了。”唐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照常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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