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
秋冬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给他们做饭的梁阿姨问了她几遍,知道这位小姐连弟弟的手机号码都不太清楚以后就再也没问过。
左右工资不会少,主人家什么样儿她也不多管闲事。
谢医生给她做完活血通络的治疗,正在收拾医用器材。
春夏犹豫了半天,问了他。
谢医生,你知道我弟弟去哪儿了吗?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谢医生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他有些惊讶。他是赵家的私人医生,十几年了,过去是老爷子的医生,后来有一年上初中的赵秋冬和别人发生冲突导致手臂骨折,他才到小少爷身边来,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
小少爷现在应该是在公司。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其实小少爷也挺不容易的,小时候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精神状态不稳定,少爷又有了重病,老爷子带了他几年,没到上高中,夫人少爷就都去世了。一个孤儿,还要收拾自己父亲留下来的烂摊子,老爷子家里那群亲戚啊。他摇了摇头,一群豺狼虎豹,欺负一个小孩子,他就去叔伯家门口跪着,硬逼着那些人松口才罢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长吁短叹,那些亲戚股东也是想趁人之危,可谁也不想背着一条逼死人的罪名,小少爷就很努力的把少爷的公司撑了起来。
春夏听了半天,十四岁,她还在小吃摊上打零工。那会儿还要接受义务教育,刘大栓还没有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他也经常生病吗?她隐约感觉到谢医生话里的意思。
小少爷从小就有胃病,除了我们这些外人,也没人关心他,每次公司有事情就加班,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注意身体,小少爷尤其如此。谢医生把医疗箱拿了起来。
去年老夫人去世,小少爷三天没吃没喝,胃穿孔住院,养了好久才养回来。他推了推眼镜,小姐您是他的亲姐姐,也是小少爷唯一的亲人了,以后出嫁靠兄弟,多关心关心他,没错儿的。谢医生语重心长的劝她。
她讷讷的应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别人知道了他对亲生姐姐有企图,别人会怎么看他?那些她受过苦的日子,他是否也一样过的痛苦不堪?想到这里,春夏把他给她买的手机拿了出来。
她不会操作,买来以后一直放在抽屉里,充上电,打开机,通讯录里果然只有他的名字。
春夏怯生生的按了拨通键。
对面的嘟声一直在响着,她记起那个侵略性极强的吻,在接通的前一秒挂上了电话。
她小口小口喘着粗气,对还是不对,她不敢赌,她坐了二十年的孤儿,她再也不愿意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她坐在床上,佝偻着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只听见轰隆一声,车子引擎熄火的声音在窗外传来,咚咚的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春夏猛的抬起头来,只看见大门被秋冬打开,他的碎发底下一片细密的汗珠,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
他跪坐到她的腿前,那里长年累月的黑色瘢痕还没有消掉,春夏羞窘的往回缩了缩脚。
他的头靠在她的柔软的肚子上,深深的,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春夏缩回去的动作停下来,她突然有点儿难过,明明,渴望他的,也是她啊
她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突然,她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低下头看去,只见脸色发白的男人已经晕倒在她身上,她哆哆嗦嗦的拍着她,海水般的后悔和害怕一股脑儿的涌向她的心脏。
秋冬秋冬?你醒一醒!她手足无措,想要站起来,却被男人的身子压的重心不稳,直直摔向地板,她爬起来,把手机拿出来,120对120她语无伦次。
喂?你好我弟弟他晕倒了!春夏忍不住哭腔。地址是金南区21号别墅1号,我叫赵春夏,我弟弟叫赵秋冬你们快来啊求求你们快点过来吧!她手足无措的对着话筒嚎啕大哭。
春夏自记事起、除了在孤儿院被欺负的时候,还有初中毕业被刘大栓勒索的时候偷偷哭过,记忆里,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哭的像是地球马上毁灭一样。
秋冬醒过来的时候,人还在救护车上,急诊的医生护士在给他做生命体征的监测。只有春夏时不时打声嗝儿的哭泣声,撕心裂肺的穿透他的耳膜。
秋冬!呜呜呜嗝秋冬她抱着他的胳膊,哭的惊天动地。
他突然笑了,随即疼的龇牙咧嘴,你别哭了噗哈哈你别哭了他断断续续的说。
春夏的眼睛本来就大,哭完肿成一条缝儿,像个喜剧演员。她看到秋冬醒了立刻扑上去。
秋冬你醒了?你怎么样啊?嗝还疼不疼?她还是止不住的打着嗝儿。
赵秋冬深呼了一口气,摸着她的脑袋,哄她,别哭了到医院就好了
好!我不哭,我不哭,她胡乱擦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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