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什么说,只觉得自己就像在半空中走钢丝,两端和底下都有围观看热闹的人,而温慕寒站在终点,眼神冰冷。他摇摇欲坠着,生怕说出那句话就会跌入深渊。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温慕寒心下了然。“那天你是故意站在站台淋雨让我看见,再让我送你回家,最后手机也是特意留下。好让我看到你住的地方,最后利用我的…”她嗓子被什么给糊住,哽了哽喉咙,接着说,“愧疚心理,顺理成章让我提出你搬去我家。”“这一切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吗?”那些藏在阴暗褶皱里的心思被她一字一句地翻了出来,谢逍眼底泛红,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心口就跟被剜了一刀似的,哗啦啦地在往外滋血,发出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吞咽都有困难。此刻,他也不想再装了,承认下来,“对,因为我不这么做的话,你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你身边有了更优秀的人,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抢不到也斗不过他们,所以我只能这么做。”“我没办法…”谢逍攥紧了她的衣角,攥得掌心生疼,“做到你选择别人。”他背对着温慕寒,半张脸陷在他挡住光线的阴影里,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哽咽。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砸在洁白的被子上,迅速晕出一小片深色印记。温慕寒眼眶干涩得发紧,绷得厉害,她闭上眼睛,整个心脏沁出酸涩,像是有人在拿矬子磨。一下又一下,比当年离开洛城那天还要疼。好疼啊。真的很疼。为什么,他的少年要如此卑微?嗓子被快要涌动出来的悲伤给糊住,她使劲咽了咽,才将那股窒息的疼咽了下去。温慕寒抬起手,将谢逍的手给拨掉,站起身来。身下的椅子被推开发出“滋啦一声尖锐的声响,像是某种诀别的长号声。谢逍以为她要走,连忙踉跄地站起身就要去抓她。他眼眶红着,声音带着鼻音。“温慕寒,你别走。”就在他双腿受伤,身体失衡,要往地上扑去的时候,鼻尖窜入淡淡的雪松木质香,胸腔砸入两道瘦削的肩骨,撞得他鼻头发涩。谢逍紧紧抱住温慕寒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处,一滴泪砸在她皮肤上。跟被某种刺激液体滴在身上一般,灼得慌。“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我害怕你喜欢上别人。”
“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说你想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甚至我想就这么卑劣地留在你身边就好,就算你不喜欢也没事,利用我也好,只要我还有被你利用的价值,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身边。”“谢逍,”温慕寒抬手轻拍他的背,“我没打算走。”“那你还拨掉我的手了?”谢逍吸了下鼻子。“……”“我看到你箱子里的书了,或许是你故意给我看的,但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他喉结滚了滚,声音闷闷的,将脸埋的更深。“我还看到了你抽屉里这几年来往平芜和洛城的机票了,”温慕寒缓缓开口,“谢逍,你这些年一直回来看我对吗?”“那为什么不来见我?”“因为…”谢逍哽咽了几下,“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因为我配不上你了。”“是真的,配不上你了,我觉得我好暗淡。”“最迷茫的日子,我不想一直靠着你救赎我。” 滚烫窗外的风在刮, 香樟树叶哗啦啦地响,树在另一个层面上,也算是一片海, 叶的浪花卷走了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听到他的话, 温慕寒身子有些僵, 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吞咽得难受。原来,爱并不会让所有人的自卑弃暗投明, 他原是光明之下, 却因为爱而深陷自卑的漩涡里。救赎,是个很美好的词。但他说不想靠着救赎的爱情来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来躲避一些现实的困境。他不能自私地将她也拉入那无尽迷茫的沼泽里。谢逍搂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像是将她拥入骨血里, 两人之间没了缝隙,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她还没离开。“可是谢逍, ”温慕寒垂眸看着他肩膀处的一处蓝白拼接的衣角,又将目光投到白墙上交叠的影子上,语气平淡但却认真,“我在拉你的时候也在拯救我自己。”“我感受到了那些我不曾感受过的那些,就算做那些危险而刺激的事情也无法感受的喜悦与痛苦, 它们也同样在把我拉上去。”众生灵中,唯你有权, 看到我脆弱。“人也确实需要爱,它会包容你的脆弱, 你的迷茫,你的暗淡, 所以,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们同在阴暗中,也可以一同去往光亮中。”就算当一朵不开花但也隐含着光芒的小花也很好。“我说的话也从来不是假的,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也不会轻易被别人给否定,相反谢逍,我想帮你也不仅仅是出于愧疚,而是我觉得你生来就该是耀眼地站在灯光和观众的目光中的,而不是当一颗暗淡的被乌云遮蔽住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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