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的本质是让患者直面自己的内心,那些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回想起但又忘不掉的痛苦被激发出来,有的人会选择直面痛苦,巨大的压力之后会觉得这些痛苦不过如此,可有的人会选择删除那些令自己痛苦的记忆,不曾记起就不会产生痛苦。从刚才对温慕寒的催眠对话来看,她的情况不太乐观,有些抑郁和强制性障碍的隐性症状,如果不进行药物干预和心理治疗的话,后期会更加严重。梁佑庭看着窗外飞过的白鸽,心中一片怅然。为什么呢?他好像帮不了温慕寒,似乎还有些隐藏在阴暗深处的真相没显露出来,他担心的是,这些东西如果暴露出来,温慕寒能否承受得住。玻璃上投映出他的面容,再往旁边移,是躺在那儿,睡容恬静的女孩。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就好了。梁佑庭心中升腾起一个想法,他想带温慕寒离开,远离这些人和事,是不是这样她能好得更快一些。温慕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力,但是精神上是放松了不少,或许是睡得久的缘故,她拉开隔间的门,就看见梁佑庭再脱身上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醒啦?”“时间不早了,”梁佑庭拿上自己的手机,“吃饭去。”“好。”温慕寒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路边的乌桕树随风摇曳着,汽车车灯闪着红红绿绿的光,远处的火烧云被电线分隔开,墨色染了上来。坐上车,温慕寒将手机开机。为了催眠效果,过程中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她就把手机关机了。一开机,信息就一连串地蹦出来,跟涨潮时争先恐后往岸上蹦的鱼。几乎全是谢逍发过来的消息,一看时间间隔就是在拍戏中场休息时间发的。全是语音。温慕寒将音量键调到最小,改成听筒模式放在耳边听。“宝宝,中午好,今天有好好吃饭吗?”“宝宝,想我吗?”“宝宝为什么不理我?”“宝宝不会在和别的男生讲话吧?”中间从不远处传来黎棹的一声“逍哥”,“好知道了,马上来。”……一条条放过去,直到看到最后一条。是一张自拍。[xx:下午好,再忙也别忘了想哥。]温慕寒唇边绽开一抹笑,很浅。很符合谢逍的形象,张狂桀骜。她指尖在屏幕上打着。[刚刚手机关机了,没看到信息。]等了两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她猜想谢逍估计在拍戏,于是摁了锁屏键收起手机。
吃饭的地方是巷子里的小店,店面不是很大,是那段日子里两人经常来吃的。梁佑庭知道温慕寒的习惯,一坐下来就抽出几张纸将桌面擦干净。“老板,两份鸭肉面。”他朝里喊着。“好嘞。”调料都放在桌上,面一端上来,梁佑庭拿起醋瓶就往其中一个碗里倒,直到深棕色染满整碗汤,他推向温慕寒面前。“你喜欢的,多醋。”温慕寒:“谢谢。”这会儿店里还不是太多人,吃得也清净。吃完饭,两个人在江边走着。夜色浓郁,幽蓝的夜幕被霓虹灯的光圈映得模糊,头顶的弯月浸润着路面吗,漫过撒落的树叶。路边有人在卖盆栽,栀子花的香味弥漫开来。这是夏天的入场券。有年轻人组成的乐队在弹唱,是陈绮贞的《太聪明》。“我猜着你的心,要再一次确定,遥远的距离,都是因为太过聪明,要猜着你的心,要再一次确定,混乱的思绪,都是因为太过想你……”似乎内心开始平静,梁佑庭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温慕寒坐在他旁边。”小寒,你小说还在写吗?“像是找了个话题,好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对话。”最近不在写,可能过几个月会写另一本。“温慕寒偏头看他。梁佑庭眼神里闪过一抹哀伤,其实以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进行创作了,这会让她陷入无尽的内耗中,越来越深,直到被困在自己的执拗里,再也出不来。沉默了一会儿,梁佑庭深吸一口气,像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地开口:“停笔吧慕寒,你该好好休息了。”温慕寒有些疑惑:“是我的病情又严重了吗?”“嗯,”梁佑庭说,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布着认真,“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然后好好疗愈。”听到猜想得到肯定,她眼神空空地盯着面前的湖,抿着唇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夜色开始变深,落在身上的风也开始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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