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肯定不是他。简墨将手机勿扰模式关闭,一瞬,微信短信和电话齐齐跳出,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叶知秋女士,她亲爱的妈妈。简墨不知怎的,心头一坠,慌忙将电话回过去。自从她不回家开始,叶知秋便三天两头给她来个电话,两人毕竟是母女,她知道简墨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所以从来不提旁的,只关切嘱咐,按时吃饭,天冷加衣,以及她给她寄的快递即将到达云云。这电话至少三天一次,最少一两天一回,简墨有时忙起来接不到就下回再打,没什么要紧的。但叶知秋从来没有一下子给她频繁打来这么多电话,简墨无端心里有点慌。很担心是不是爷爷……简老爷子年轻时做实业太过劳心劳力,身体落下不少毛病,如今年岁渐高,虽好好养着,却始终补不上那亏空。再加上老爷子去年突然开始怀念故乡,饭桌上偶然一提,说以后等他故去,要葬在老家那棵槐花树下,他钟爱那味道,希望下去照样能闻见。老人家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平淡,可简墨却无端觉得难过。为何人在长大后总要面临离别……等待电话接听的过程中,她不禁开始埋怨自己,不过就是件小事,何必跟家里怄这么久的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呢。简墨暗暗祈祷,千千万万,一定一定,不要是爷爷……“喂,囡囡,”电话通了,叶知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淡淡的疲惫,“今天忙不忙?”简墨指尖扣了下掌心,“不忙。”片刻,她小心翼翼追问,“妈妈,怎么打这么多电话呀?”叶知秋沉默,继而叹气。简墨眼圈不自觉发红,“妈妈……”叶知秋“哎”了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爷爷摔了一跤,有点骨折,他不肯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空还是回来看看吧,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剩下的话叶知秋没再说,但简墨很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即将百岁的老人,见一面少一面,每一天都好似偷来,不知何时便会被带走。简墨喉间微哽,“我知道了妈妈,我一会就回家。”过了会,简墨又问,“我的房间有收拾吗,妈妈,我想多住两天。”叶知秋高兴道,“有,徐姨每天都打扫,跟你搬出去时一模一样。”简墨吸吸鼻子,“知道了。”当天下午,简墨便拎着行李箱回到梦云轩。这别墅区距离简墨的公寓有些远,简父简母不肯她自己开车,派家中司机来接。
简墨便也没在这种细节上坚持。等她到时,家中灯火通明,厨房叶知秋和徐姨正一左一右站在那指挥厨师。一个说,“注意啊,少油少盐,清淡一点,她们小女孩好美,要保持身材的。”另一个笑着接,“是呢,小姐从小嘴就挑日漫韩漫h文奇俄帬八椅死扒已六就陆伞,不喜欢的菜一眼都不稀得看,更别提叫她开口尝,哎——我那汤好像好了,也不知小姐何时到?”一转头,徐姨惊喜道,“墨墨,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徐姨年轻时便在简家做活,如今已几十年过去,俨然算作家中一分子,身份不比寻常。简墨笑了下,“嗯,刚回来。”应完转头问叶知秋,“妈妈,爷爷呢?”叶知秋过来,抚一下她的脸,一脸慈爱道,“在后院跟你爸下棋呢,行李让徐姨帮你放,你先去看爷爷,一会过来吃饭,啊。”简墨点头,转头向后院去。还没到,便听到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振邦,再来一局。”简振邦手下将棋子挪回原位,嘴上告饶,“爸,您这棋艺可真是越发精湛,我哪是您的对手?”简老爷子呵呵笑,“商场如棋局,振邦,是你懈怠了。”简振邦低头,虚心受教,“您说的是。”简墨两臂交握,倚在院中那棵槐花树下,许是多日未见的缘故,总觉简振邦头顶白发较之从前更多。他是老派人,坦然接受自己的衰老,并不肯将发染黑,但还好,许是浸淫商场多年的缘故,那一头银发倒也无损气场。简墨抬脚朝对面走过去,“爷爷,爸爸。”简老爷子腿上吊着石膏,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朝简墨招手,“哎哟,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久没见,爷爷怎么觉得我们家墨墨又变漂亮了?”简振邦闻言瞧过来,很快蹙眉,“乖女,是不是钱不够花,爸爸怎么看你瘦这么多,要吃饭啊,懂?”如果简墨胆子够大,她会说,她那是被累的,又撞又击,汗津津一身,话都讲不出,可不得瘦嘛。但很可惜,她不敢,于是乖巧道,“知道了知道了,晚上吃两碗饭,行不行?”“这还差不多。”……爷爷这事来得太突然,简墨早就没那么生气,错过质问的最佳时机,索性她就将上回那件事翻篇,一家人谁都没有再提。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晚上,等老爷子回房,简振邦将简墨喊到书房。“乖女,最近工作怎么样,爸爸跟你道歉,上次那事是爸爸做得不妥当,爸爸下次注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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