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未至,时节应属冬季的台南仍暖yan高悬。在yan光洒落的咖啡厅中,辜炳达一身呢绒风衣,像是方从雾气蒙蒙的l敦街道归来,安在岛屿南方的燠热空气里。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表面镀刻时间维度,针尖滴滴答答走着,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场关於时空及文学的采访。辜炳达如他翻译笔下游走於西夏旅馆之中的图尼克,成为中英语汇交错时空中的漫游者。
,那些出自他口中的音节与单词,字字都脱胎於骆以军在2《西夏旅馆》。
《西夏旅馆》分为上、下两册,全书共四十五万字,故事内容讲述一名西夏後裔对自身身世、血缘的魔幻追溯。主角对身分的认同及解构,国族的离散与湮灭……层层叠叠架构出迷g0ng般庞大复杂、无限增生的旅馆空间,书中时间跨幅近乎千年,从古时西夏到今日台湾;地域横越东亚各国,中国、韩国、东南亚、西藏、台湾……。书中以西夏古帝国b喻当今台湾现况,族群在每个迁徙离散之处均建造一座b起「家」更适合被称为「旅馆」的异质空间。
说起辜炳达这位跨足翻译和创作的文学漫游者,他启蒙自儿时读过的童书和神话,求学过程中因高中英文老师的建议而选择就读台大外文系,日後赴英国留学,一面攻读博士,一面翻译骆以军的《西夏旅馆》,并在2017年以《西夏旅馆》上册赢得节顺序和叙事时间翻译,他先从自己觉得有趣或困难的段落着手,自成一个文学维度,在那样的维度中记下每个瞬间的灵光乍现;调整每段文句的韵律节奏;串联每次译出的断简残篇。
辜炳达的文学漫游,不是仅游走在翻译的范围,更跨足创作的领域,大学时代曾以短篇《七重林》得过第三届新纪元全球华文青年文学奖的他,如今脑中仍然有无数个计画正在运行。在咖啡香浮动的空间里,他与我们分享的构想亦如咖啡香气那般迷人,一个是伪报纸,另一个则是他曾经与骆以军提起的十九世纪台湾历史推理,他说骆以军曾对他说过,要他不要再翻译《西夏旅馆》了,赶快去写。最终,一个多小时的采访结束,短暂合影之後,辜炳达便要回家准备过年,仍然穿着那身呢绒风衣,他走出咖啡厅,无视台南日光倾城,凝结自身时空,走在未竟的翻译之路上。
「妹妹,我们一月的戏路剩二十号在高雄茄定碧莲寺那场,你们开车来要注意安全喔!」用社群软t与受访者约定采访时日与地点时,收到了这样的回覆讯息。那时不懂「戏路」为何意,亦不知冬季已过的时节为何仍以一月称之,只匆匆地回了有礼的「好」,便将采访时地订了下来,要到事後查找之後才明白歌仔戏界的「戏路」一词的意义。
「戏路」一词,若用於影视圈,是指一位演员能够诠释的角se类型之广度,而在民间演庙口戏的歌仔戏班当中,「戏路」指的则是以农历日期排成的演出行程表,哪个日子在哪间庙前演出,歌仔戏班的每一个落脚点彼此串联,形成一条外出做戏的漫漫长路。
三月初春,农历时节未过一月,南岛的yan光已是炽热。乘车从台南沿着台十七线一路前行,抵达高雄茄定,近三十分钟的路程於我而言亦是一段「戏路」——看戏采访的路途。抵达采访地点,恰逢戏班正在演「日戏」注1的时段,入眼便见野台歌仔戏台临河搭建,午後yan光洒落於戏台镜框,衬得镜框颜se饱和鲜明。戏台旁停着一辆供演员梳化的大卡车,卡车车身白底红字,上头写着水锦歌剧团几个大字。演员们着彩衣戏服,拿着麦克风唱剧团的自编戏,戏班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是观众席,附近居民提着塑胶椅坐在台下看戏,演出途中不时有摩托车呼啸而过。我暗暗心想,眼中所见似是一个变形扭曲的环境剧场,不为个人艺术理念展现,而是迫於现实环境的因应之道。
「日戏」演罢,後台忙碌依旧,团长左闪右避地走出後台。团长周水锦是一位打扮中x的中年妇nv,发型特殊,自两鬓往上理平,唯头顶留发,头发染成蓝se的,如此打扮令人印象深刻。她热情地领着采访团队到舞台上,趁着「夜戏」开演前的时段,就着飘动的布景和往来的车流杂声以台语受访。
周水锦团长名为周纾纬,水锦为艺名,自幼生长於歌仔戏班,据她所言,她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在舞台上了。成年後在台北将原剧团「嘉义光赛乐公演歌剧团」改名为「为善歌仔戏团」,而後到台南发展,自行成立了「水锦歌剧团」在南部大小庙宇演庙口戏,偶尔也到台北大稻埕戏苑进行公演。曾以新编歌仔戏曲《龙王传奇》获奖无数。但即便是曾得过奖的演艺团队,在现今这个社会时代,水锦歌剧团的生存亦面对不小压力,统整访问资料,目前水锦歌剧团所面临的困境有下述三样。
第一个是大多传统演艺产业如今都会面对的问题,即是现代多元娱乐媒t发达,观看歌仔戏等传统戏曲的人口锐减,不复当年盛况空前的荣景。「我一直看到歌仔戏的没落,我就很心疼,因为我们是世家,从我阿公阿嬷那一代就开始演歌仔戏,所以歌仔戏对我来说,是一种革命啦!我希望它继续下去。只要说到歌仔戏我可以说三天三夜。」周水锦团长这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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