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轻轻叹息。现在回去显然是不行了,事情也只能这样了。他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钟至:“你不是回我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和钟伯伯吃饭的餐厅里?”钟至心虚地清了清嗓,没说话。事实上,他根本没回夏斯弋家。出了上午那件事,他无法安下心来,离开得那么早也是为了回去和父亲见面,尽量冷静地和他谈一谈。可当他到家以后,却被告知父亲半小时前已经离开,问到他的具体去向,家里也只是含糊其辞。他很快联想到那条被他删除的信息,给夏斯弋发的消息也始终没人回,这份怀疑便更深了。他来到父亲信息里说的饭店,在门前的停车位上看见了熟悉的车辆。想到父亲已经和夏斯弋单独待了很久,他的情绪不受控地波澜起伏。问不到父亲和夏斯弋的包间,他只能一间间找过去。门敲得多了自然有服务员阻拦他,所幸,他及时找到了。没等到回答,夏斯弋又提示性地问了一声:“嗯?”钟至笑而不语,抬手抚了抚他的拇指:“走吧,这么晚了,寝室也关了,找个地方睡觉吧。”夏斯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寝室关了我们回家就好了,什么叫找个地方睡觉?”钟至没看他,只给他留下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家里太安全,你容易想东想西浪费时间,所以我们今晚住酒店。”夏斯弋提起一口气,别扭的紧张到了嘴边竟变得迂回:“酒店怎么了?有什么不安全的?”钟至轻笑:“不是酒店不安全。”他顿声,“是和我同住酒店的你,不安全。”夏斯弋反复咂摸了几遍钟至嘴里的话,时间刚好到他们行至酒店。门卡“嘀”地一声打开酒店房间的门,全部开启的灯光照亮了落地窗。偌大的落地窗包裹着城市的夜景,吸引着夏斯弋的注意力。他挪步窗前打开窗子,拉开椅子坐下,看向灯火旖旎编织出的烟火气息。身处其中时浑然不觉,抽离看去才知道竟是如此壮丽。几净的玻璃窗映着钟至缓缓靠近的身影,步子挪到他身后便停了下来。钟至伸手搭在椅背上:“偶尔看看夜景是不是也还蛮放松的?”夏斯弋肯定地点头,愉悦的神色映在玻璃窗上,勾起钟至的笑颜。安静的灯光铺洒在两人身上,勾勒着依偎相近的身形。
钟至抚上夏斯弋的肩膀,与他一同望着楼下影影绰绰的灯光:“夏夏,你不怪我吗?”“嗯?”夏斯弋问,“怪你什么?”钟至缓缓吸起一口气:“就是,我那么早就听到过父亲和别人一起秘密交谈……但是从来也没告诉过你。”他没有说得更清楚,又道:“其实父亲很早之前就在阻止我查和基金会有关的事情,他一直叫我回家,不止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也有这件事的原因。我想搞清楚再告诉你的,我总以为时间还长。”夏斯弋搭上自己的左肩,覆住钟至压在他肩上的手:“本来就很长,不用以为。况且我怪你干什么,那时候的你阻止不了任何事情,就像我也没有为夏家力挽狂澜的能力一样。听到于你而言,反而是更深刻的压力,如果是我的话,大概还没你处理得好。”这份安慰恰到好处地抚平了钟至的不安。钟至从身后抱住他,将他圈在紧实的怀抱里。夏斯弋拍了拍钟至的手臂:“我觉得,最近你好像都有点不像你了。”他低语道:“你不用为了我的事情关心则乱,我真的还好。”比起以前那些独自承受情绪的日子,有人能陪伴着他,他真的还好。夏斯弋敞开心扉地问:“今天来找我的时候那么紧张,还是害怕我会因为各种阻碍和你分开吗?”柔和的晚风从窗外递来,仅有的微寒在触碰到两人拥抱的一刹那便消弭殆尽,只剩无尽的温和包裹着他们的身体。钟至摇摇头,下巴蹭着夏斯弋的发丝,在耳边回响起细细的沙沙声。“不是,我是害怕他的话会伤到你。即便我能及时安抚,但伤害就是伤害,不可逆转,再补救也不及原本,我不想你遭遇这些。”钟至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沁入夏斯弋的心口,他低头吻上近在咫尺的手背。原来,他从来都不缺被爱的底气。一夜安眠。上午的课程让他们不得已从舒适的大床上离开,坐回教室僵硬的板凳。午饭一过,钟至就拽着夏斯弋出了学校。出校前,他们还去学校商店里买了不少颜料,弄得夏斯弋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钟至预备带他去哪儿。他只要一问,钟至就只会告诉他“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饶是他好奇心再盛也懒得追问。反正钟至也不会害他,就都随便了。出租车带他们到了一块眼熟的地界。车刚走,车尾气的味道还没消散,夏斯弋偏头看向钟至。只见他毫无预兆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红色绸布,正在试图捋顺,颜色和质地都试图带他忆起一段不太妙的经历。他猛地后退一步,语气震惊:“钟至,这是在外面!”钟至抬眸,捋平绸带的动作不停,每个细节都能在夏斯弋的脑海里翻涌起对应的、不同寻常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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