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陆宛在这,更会惊讶胜于旁人。因为这教主,分明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青年。江雪澜靠桌坐着,低头把玩自己手上的翡翠扳指。这枚扳指还是他从陆宛手里抢来的,陆宛颇为钟意这枚扳指,江雪澜故意夺人所爱,扣在手里不肯还给他。在江雪澜旁边还站着个十来岁的小小少年,正冷眼看着告他黑状的赵午。江雪澜漫不经心地听着赵午的话,指尖轻轻拨弄着戴在拇指上的扳指。不远处的衣架上还落着一只雄壮美丽的白头鹰,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正是因为这只鹰在渡口盘旋不下,江雪澜认出这是赵午驯养的鹰,于是不等船停就点了陆宛的睡穴,跟着白头鹰找来客栈。听完赵午的话,江雪澜看了少年一眼,轻笑一声:“你倒是长了能耐。”他这一句不辨喜怒,少年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了在赵午面前蛮横娇纵的样子,只不断地拿眼睛偷偷去窥视他:“只要能亲眼见到父亲安然无恙,孩儿甘愿受罚。”“罢了。”江雪澜神色未变,冲他招了招手,“本座确实没离开你这么久过……来,本座看看你的伤。”他的动作和语气在少年眼中已经称得上是温柔,江雪澜对少年并不像寻常父子那般宠爱亲近,但是少年从小到大都对自己的父亲非常仰慕,处处以他为榜样,也一直都很渴望得到父亲的疼爱。少年腮帮子绷得紧紧的,有些紧张地靠近江雪澜。赵午更是敛声屏气,冷汗微冒,不知道教主玩的是哪一出。在他的预想中,少主这么胡闹,教主不扇他两巴掌已经算是对他很好了。谁知道教主不但没有大怒,居然十分平静地查看了一下少主脖子上的伤口,并让他下次不准这么胡闹了。“你若是有本事,就把赵午杀了来见本座,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实在不像本座的儿子能干出来的事。”赵午冷汗嗖嗖,跪在江雪澜下首不敢出声。江雪澜继续说:“这种事情只许发生这一次,若有下次……”若有下一次会怎么样,他虽然没说,但是少年和赵午都打了个激灵,少年更是头皮都有些发麻。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少年嗓音干涩道:“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过了陵州,武当便也不远了。陆宛靠着码头边的木桩,轻轻蹙着眉头,眼睛望着远处青山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离武当越近一些,陆宛心中对姬慕容的担忧就更重上几分。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武当那种地方伤了姬慕容。姬慕容与陆宛分别时说过她此去十分凶险,陆宛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希望自己去了以后不要成为师父的累赘。说起累赘,陆宛低头看了一眼佩戴在手上的红绳,忍不住伸手拨弄上面的铜钱,嘴角露出一点笑容来。当时在灵鹤宗捡了青年回来,确实是给自己弄了个大累赘。不过随着青年的伤势越来越好,倒是陆宛有些拖累他了。思及此,陆宛想到那日胖子来找麻烦时青年将自己护到怀里,不禁眸光闪动,耳朵有些充血。他不再看远处的山,而是眺望码头的方向,想看看青年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不是他赖床……陆宛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后颈,他今日不知为何醒来的有些晚,醒来时颈后有些酸胀。青年和孟青阳都不在船上,想来是不想吵醒他休息,于是结伴下船去陵州闲逛了。不过好端端的后颈怎么会又酸又涨呢……倒像是被人点了睡穴。陆宛正走着神,有个肤色黝黑的小姑娘提着竹篮靠近他,掀开竹篮上面盖的青花布,露出一些莲蓬来:“这位公子,可要买一些莲子尝尝?碧绿水灵的莲蓬还沾着水珠,看上去十分新鲜,陆宛垂下眼睛,在竹篮中挑选莲蓬。江雪澜刚上码头就看到陆宛眉眼低垂的样子。在竹篮中挑拣的手指修长,根根如玉。不止江雪澜,就连卖莲蓬的小姑娘也看得有些着迷,想将莲蓬白送给陆宛。陆宛捡了个比较大的莲蓬,从怀中摸出一点碎银放到小姑娘的竹篮中:“无功不受禄。”卖莲蓬的小姑娘脸上飞起一道红霞——她在心中庆幸,幸好自己比较黑,脸红了也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来。“公子,你给的银子够买我这一篮的莲蓬了。”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目光在陆宛脖颈胸口处流连,压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的脸。不过是卖个莲蓬,却这样满脸春意。江雪澜看这个小姑娘越发不顺眼,忍不住走过去拿走陆宛放在篮子里的碎银,丢了两枚铜板进去:“这样总可以了,你快走吧。”陆宛和小姑娘皆是一怔,陆宛怔的是青年何时过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小姑娘却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委屈了。胡乱盖上篮子上的青花布,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看了陆宛一眼。她方才只是远远瞧着陆宛好看,走进了却不敢抬头,现下一抬眼,撞入眼中的是一张既温柔又好看的脸。
以前小姑娘听到面如冠玉这个词,总是疑惑为什么要将人比作白玉,如今却是有些明白了。然而她只来得及看陆宛一眼,眼前很快就挡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却不像陆宛那样好说话,还很凶地看了她一眼,让她很快就低下了头。江雪澜眯了眯眼,心中的不爽更甚。在他看来,陆宛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的禁脔怎容他人窥视。小姑娘被他看得浑身僵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手中紧紧抓着自己的竹篮,想要离这个黑衣服的人远一点。她刚要走,青花布上突然多了一枚碎银。刚刚那枚碎银被青年收走了,这显然是另外一枚,陆宛轻轻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莲蓬很新鲜,拿着吧。”小姑娘心头一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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