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零星火光照耀下的村落忽明忽暗。常大山开始摸索着蹒跚前行,影影绰绰中,到处都是身穿灰色军服安静的尸体。他终于找到一支汉阳造,但枪膛空空如也,让他忍不住露出苦笑。“有人吗?还有活着的没有?……”他在废墟里边走边喊,本以为得不到回答了,远处却隐隐传来了回应:“……老常,是你吗老常?”那是罗卓英的声音,常大山大喜,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昏黄的火光中,隐约可见一排战士正窝在一堵还算完整的残墙后面,连番的激战,己将残墙变得千疮百孔,几根梁柱正在一旁哔剥燃烧。“老常,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同志们呢?”常大山忙问。罗卓英悲声道:“都在这儿了……”“还剩多少人?”“三十来个,大部分带伤。”“还有多少子弹?”“二百多发。”常大山沉默了……情况已经很明显,剩下的力量已经十分有限,他们已进入一场血战的尾声。……正在常大山想着如何突围时,罗卓英幽幽地开口了:“老常,咱们人不多了,连你我在内,能走的还有十一个。我想好了,你带着九个还能走的战士连夜突围,我们匀出一百发子弹给你们,我带着剩下的战士给你们打掩护……”“不行!”常大山横了罗卓英一眼:“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罗卓英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老常!十一个背着二十二个,能突围吗?……再说了,咱们必须有人打掩护,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常大山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我同意你的方案,不过,要做一点修改,由我来留守,你带着人突围……”罗卓英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不行!绝对不行!”“老罗,是我没本事,连累了补充营,你带着点种子突出去,也好重建补充营。见了孟占山给我带个话,就说我对不起他,把他的老底子都打光了。”“要说你自己去说!老子最不爱替别人传话……”“少啰嗦!”常大山哼了一声,“我是大队长,我说了算!”“屁!”罗卓英毫不示弱:“我是教导员,你大队长必须听党的!”“唉!……老罗,你就别跟我争了……我今天就专制一次,就这么定了!”“老常,部队不能没有你啊,你是这支部队的主心骨!”“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留下,留下的人多,他们更需要我!……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去准备!”……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二百米外,大批全副武装的日军端着大盖枪从村口黑压压地压了上来。上百支火把和手电筒将断壁残垣映得通红,钢盔下闪出一张张狰狞的脸。砰!砰!……哒哒哒!哒哒哒!……村子里突然火力全开,日军的尖兵几乎同时开火,机枪步枪爆豆般响了起来,日军迅速压上,手榴弹在黑暗中“嗖嗖”乱飞,炸出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焰。就在日军大队全力压上之时,一支早就隐伏在村口的小部队伺机而动,趁着村里打得火热,向山洼外悄悄摸去。山洼外,鬼子用火把、篝火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冲过去就能没入无边的黑暗。眼下,罗卓英瞅准了一个空档,带着部队悄悄摸了上去。……守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他们的弹药显然已经告罄,西尾面露得色,一个劲地催促:“快快的!……快快的!……”随着最后一颗手榴弹抛出并爆炸,远处竟然传来了歌声——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西尾一惊:“什么的干活?”旁边的小林赶忙回答:“八路军歌。”“呦西!他们大概是打完了弹药,想唱一首最后的挽歌。”西尾猜对了一半,对手是打完了弹药,但他们并不是在唱挽歌,而是在用最后的方法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日军迅速包抄上去,将对方团团围住。西尾一马当先冲进院子,却立时愣住了。眼前的八路背靠背围成了一大圈,他们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稳了,却顽强地用枪柱着地,若无旁人地放声歌唱……此时,周围己聚集了大批的鬼子,眼见八路如此,无不耸然动容。尹永贵从一大堆伪军里跑了出来,大声喊道:“太君!他们没有子弹了!……那个黑大个就是常大山,这家伙杀了我不少兄弟,把他交给我,让我崩了他!”“八嘎!”西尾瞪了尹永贵一眼,冷冷道:“对付这样一群摇摇欲坠的家伙,还要用枪吗?作为军人,要有白刃作战的勇气!”尹永贵好不尴尬,讪讪道:“嘿嘿……那是太君的长项,我就不掺和了。”歌声停了下来,一个战士艰难地站了出来,沉声道:“大队长,我先上!”常大山皱了皱眉头:“大水,你的腿断了,别逞能。”“嘿嘿!大队长,我还能拼!老子临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常大山笑了:“拉个垫背的是吧?好!我帮你拉,你在一旁数着,看我能帮你拉几个?”“那好!队长,那我先帮你数着!”“呦西!”眼见常大山浑身是血,依旧身先士卒,西尾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日军:“你的!武藏君!敌人向你发起了挑战,杀叽叽!”“嗨依!”听到命令,那名叫做武藏的士兵拉动枪栓退出了子弹,然后傲慢地晃了晃脑袋,挺着刺刀迎迎了上来。武藏是西尾大队的二等兵,此刻他潇潇洒洒,步伐里透露出了强大的自信,他戏虐把刺刀冲着对方晃了两晃,丝毫不掩饰对对手的轻蔑。哪料对手比他还狂,对他的虚晃理都不理,轻描淡写地把大枪扛上了肩,还满不在乎冲他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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