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人皆是风月自华,程家少爷着实是有着那么一副好皮相的。
程昔夕落下茶盏再抬头时,沈禾禾已在七步开外了。潦草结了个云髻,身着丝织茶白衫与小团花水红罗裙,跟在尚书夫人身后玩世不恭的甩着水红描金桃瓣披帛。圆杏眼远山眉,一副面孔粉黛未施,只胡乱点了唇。
虽说未期望如坊间相传那般明yan可人,可这样看来平庸二字都算是褒奖了罢。
目光所触,两人见对方同是在打量自己,皆虚虚假假的牵出一抹疏离寡淡的笑来。
将二人引至茶室后,礼部尚书客套一番便退了出去,只交由尚书夫人继续主事。沈禾禾与程昔夕二人相对落了客座,仍是一句话没有。
“二人此前还未见过面罢?”
说来也巧,这二十几年来沈禾禾与程昔夕倒是真的未曾见上过一面。且不说两家本就心有芥蒂,私交寥寥,就算几次g0ng宴,程昔夕也正随着父亲出征西南,未曾露过面。
“这次陛下指的婚事倒也算是一桩巧宗。以程少爷来b,这样一个出挑男子,至今未娶,可不叫人着急么。”
“尚书夫人言过了。”程昔夕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他一双桃花眸子清清淡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姑娘至今也未嫁,虽说论年纪与模样有些许差强人意,但家世总归不错,你们两人,也算是相配的。”
冷情的人果然说起话来也是刻薄的一流。沈禾禾脸上的笑意已经开始显的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反观程昔夕,倒是g着嘴角轻笑了一下道“姻缘天赐,往后必定是要相互t恤的。些许缺憾,不应挂心。”
这厮话中有话,不仅做出一副将就样子还暗嫌她年纪大。沈禾禾纵是此时已是气的牙紧,倒也不着急显山露水,低头呡了口茶才不紧不慢道。
“程公子所言非虚,夫妻之道着实不外乎t恤扶持。吾听闻户部李尚书家中有十三房妻妾,可二十多年来却一直膝下无子,尚书夫人为此不知求了多少药石,告了多少菩萨。倘若日后我夫君得此不治之症,夫人那番苦心可值得人借鉴的很。”
一番话直白刻毒的连尚书夫人听了都有些难堪,一时语塞不知说何是好,只心下暗自忖度道这沈家姑娘原来也不好惹。
程昔夕玩味着她的话倒也不恼,似带着笑意回道“沈姑娘有此觉悟,甚好。”
听了尚书夫人絮叨半日,待交换完信物,再出府门,远山残霞间已升出了一轮残月。沈禾禾r0u了r0u酸痛的肩胛,只觉世家姻亲的不易,单见个面,半条臂膀都快废了。话别了尚书夫人,回头见程昔夕等着侍仆摆好脚凳,上车要走。
沈禾禾唤住他,推回了侍仆过来要为她系上的披风,至程昔夕跟前,笑道:“从前未曾与程少爷深交,婚期之前这段时日怕是要劳烦程少爷指教一二,免得日后犯了程家的忌讳。”
“这是自然,沈姑娘不必担心。”言罢两人皆沉默片刻,程昔夕又道“若是无他事,我便先回府了。”
“请便。”
“来日方长。”
沈禾禾仍旧站在原地,一双眉蹙起,望着程府的马车隐匿在街末的拐角处。
耳边风声呼扬,鬓角的发被吹得散漫。
起东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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