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乌鸦粗重的鸣叫,伴随着尖嘴敲打玻璃的声响,戚盼檀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滞。她盘腿坐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抬头看了眼窗台上停留的那只羽背乌黑的鸟类,皱眉凝固出不耐烦的情绪。原本捏紧的手指从膝盖上放下,掌心底下厚实的地毯边缘略显得粗糙,环绕着几何图案和对称的阿拉伯纹饰,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小贩那买来的中东特产,深沉内敛的颜色有助于她集中注意力算卦。而从刚才的算卦中得知,她近来有凶兆。戚盼檀十岁时,在一位老师的指导下略懂了些算卦的皮毛,唯一的作用是能算出来自己近期的运气,大多时候都是提前预知,然后心情惶惶地倒霉,偶尔也会有命数改变,但她更愿意称之为那叫不准。所以她自我安慰地断定,刚才一定是她算错了,是那只代表着不祥象征的乌鸦扰乱了她的思绪。戚盼檀换好衣服后走出房间,脚下的地板吱呀作响,关上房门时,变形的木门需要用力碰撞才能完全合上,大大小小的噪音她习以为常,老旧的房子里不仅住着她,还有一位室友来帮她分担水电网费。双人餐桌上是那位室友已经做好的早饭,煎蛋酸奶和一杯浓茶。戚盼檀洗漱完将一杯浓茶闷头喝下,酸涩感在舌面扩散,又丢入一块方糖,她拿起一件深绿色的夹克套上,拉链拉到顶,掩住半身色彩张扬个性的吊带,确认了口袋里的钥匙后才出门。小镇上唯一的汽车站每天都会有无数游客涌入,多数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原因,是为了从这里的口岸陆路进入另一个国家。荒僻四面环绕的高加索山脉,让这里成为一个幽静的避世小镇。驾驶的小车灵活钻进了其中一个空位,旁边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抽着烟用浑厚的嗓门唱笑聊天,有人拍着她的车子,本就破烂的拉达被他几巴掌下去差点熄火。戚盼檀置之不理,任窗外的男人趴在车窗的缝隙,用不友善的语言跟她打招呼。她低头点烟熄火,故意吐出一口浓雾,从唯一缝隙里飘出去,男人用手扇风,粗鲁嘟噜着,转身继续跟人讲话。从巴库赶来载满乘客的大巴,准时抵达了巴士站,待车停稳,出租车司机们围在了放置行李箱的侧门,等待着上面的游客陆续下来。戚盼檀看了眼倒车镜,有种奇怪的感觉阻止她下去招揽生意,许是早上算出凶卦的原因,她试图改变这不准的卦相,所以说服了自己不接待这第一波游客,熄灭了烟,拿出手机。热闹的汽车站里站着各个国家前来的游客,一边拿着行李一边应付揽客的司机们,擅长察言观色的司机看到没有打车意愿的人便会去招揽其他人。车上最后下来的是个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呢料短外套,黑色的直筒裤裤线笔直,剪裁精致没有多余的装饰。简约考究的布料低调却并不便宜,加上他出众的身材让人一眼便能锁定他,随便掏出来一张美钞便能顾得上两周温饱。司机们冲他吆喝,他双手插兜,没有任何行李,下了车就往人少的地方走,但似乎又想起来自己要打车,脚步在中途停住,回头看了眼,那些司机招揽得更加卖力,有些甚至要跑过来。周嗣宗眉间褶皱加深,看到停在一旁破旧不堪的小车,个个车身残旧不堪,车顶放置着发黄的出租车标志,其中一辆驾驶窗里飘出来白色的烟雾,显然那是有人的。周嗣宗没有犹豫,走向那辆涂层已经剥落出斑驳痕迹的白色拉达。松垮的车架在他开关门时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噪音。戚盼檀被车身的晃动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从车内歪斜的后视镜里,对上男人的眼,立体深邃的眉骨让她恍惚间又被吓到,于是连忙转过头查看。大概是她的行动过于迅速,周嗣宗被她警惕性的样子惊骇到。他抿紧薄唇,鼻梁高挺,冷峻的脸色有无处遁形的压迫感,长相带着东欧风貌,身材魁梧,肩膀宽阔,浑身有一种无人可抗衡的健壮。戚盼檀听到自己心脏狂风作乱的声音,胸口内闷沉沉地敲打回荡着。他冷静地用英文询问:“不是出租车?”戚盼檀很快平复下来,冲他露出微笑。“是,你要去哪。”炽热粘稠的眼神、骄纵张扬的美貌、强迫自己装出一副纯而无害的样子,露出那种诡异的微笑……“旅馆。”周嗣宗强迫自己从她的笑容上收回眼神。当地为旅游业的兴起开设了很多旅馆,只有一家,在游客中流传最广,戚盼檀猜想他去的地方也是那个名叫骆驼驿站的旅馆。
车上的点火装置早已坏掉,她从空调吹风机下面拽出两根线,熟练地将电线一端按在点火器的接触点上,另一端则与车身上的金属部分接触,手指扭动电线,车内的电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又熄灭。再次尝试了几次后,震动从车底传来,发动机轰鸣沉闷的咆哮声,车身开始颤抖着启动,仪表板上的仪器纹丝不动,可见全部故障。这破旧到早该淘汰的上世纪轿车,没有任何安全性和保障可言,周嗣宗脸色略有难堪,故作淡定地望向窗外。戚盼檀挂挡踩下油门,盯着倒车镜猛地往后倒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他下意识握紧了车门,还没往前仰去,又随着她的加速,后背重重撞击在坚硬的靠背上。这司机开车又猛又快,几个转弯下来,周嗣宗几乎不敢闭上眼睛,稍有放松便会产生晕倦,等红灯的间隙,女人通过后视镜看他,周嗣宗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回去,回应了一个极为阴暗的笑容。像今早那只乌鸦,露出浓郁的不祥征兆。一路上坡,戚盼檀把油门踩到底,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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