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环是被女佣摇醒的。
他睡得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好不容易睁开,整个人都还觉得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用沙哑干涩的嗓子叫了声“妈妈”。
一个称呼把女佣的表情都叫柔软了,温声告诉他:“先生,这里是言先生居住的野居,您现在应该是因为淋雨而发烧了,需要测量一下体温,家庭医生在半个小时后也会过来。”
楚环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他想坐起来,浑身却有些无力,还是被女性扶了一把才靠着床头坐好。对方递给他体温计,“塞在腋下夹住,能动吗?要不要我帮你?”
楚环摇头,把体温计接过来,颇费了翻力气才夹好,正要道谢,余光却扫到远处一个身影,看过去才发现言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男人换了套家居服,宽松的衣料却依然衬得他肩宽腿长,头发自然地垂落在额前,令他少了丝锐气,多了份慵懒,唯有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看着楚环的时候依然像在审视。
女佣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道:“这是我们家的二少爷。先生昨天不是吃了药片吗?那个药是助于睡眠的,我们本想着再过一个小时再请您下去用早餐,还是二少爷察觉到了不对劲,让我们上来看看的。”
听到这番话,言榷还是面无表情,直到楚环对他道谢,他才挪开了视线,吩咐道:“茹姐,去倒杯温水。”
女佣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看我真忘了,烧了半个晚上,喉咙肯定不舒服吧,我马上去倒。”
她出去了,言榷也没动,楚环虽然有心想跟他攀谈缓解气氛,但身体实在不舒服,浑身滚烫,连五脏六腑好像都在被火烤一样,呼吸都略略有些不顺畅。但他并没完全失去理智,稍稍调整了一下后便道:“言先生,可以麻烦您让人送我去医院吗?”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必然会造成麻烦,如果这里的主人只有言商,他会乐于接受,但有言榷在,他就不想久留。“或者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应该充好电了,我可以自己叫车……”
“麻烦。”言榷吐出两个字,语气中却并没有嫌弃和抱怨,“已经通知医生了,就在这里治,放心,治不死你。”
楚环没再坚持,只是道:“我会付账单的,谢谢你们。”等喝了一大杯温水后,他几乎再次晕了过去,迷糊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倒还知道把体温计拿出来,然后听到茹姐的惊呼:“超过39度了。”过了不久又道:“昨夜下了一夜暴雨,上山的路段有一截坍塌了,路完全堵死了,李医生想走路上来都不行。”
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先给他物理降温,拿酒精来。”他似乎还拨了个电话,是在叫人紧急清理坍塌路段的障碍物。
楚环烧得浑身难受,仿佛处于烈火中一样,直到额头被贴上冰冰凉凉的东西,他才稍稍睁开眼。
湿润的眼眸睁开的时候,言榷看得心口一跳,恨不得立即逃离开,但到底坐定了没动。果然楚环根本无法聚焦,被子下的身躯努力在动,想把被子踢开,还想把衣服解开,喉咙里也发出模糊的音节:“热……”
熟悉的画面几乎跟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叠,但只稍稍勾出一点,言榷又立即封印了回去,开口道:“快烧到四十度了,肯定热。”
茹姐拿来了酒精,她自然地道:“二少爷,我来吧。”
言榷让开了位置,转过身正想避远一点,茹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不让我碰衣领。”言榷便回头,看到楚环确实抓紧了自己的领子,眉头深深皱褶,一副抗拒被人碰触的模样。
茹姐开始哄他:“先生,医生暂时没法上来,我们先得帮你把温度降下来,退烧药刚好没有了,先用酒精擦一下身子,不然真的要把脑子烧坏了。”
可她的诱哄并没有效果,楚环依然不松手,还胡乱摇头,差点把头上的退烧贴都蹭掉了。言榷抿了抿唇,走了回去:“茹姐,你出去吧,我来。”
茹姐有些惊讶,她来言家工作的时间并不算短,平常除了看他对兄长上心之外,对其他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从没这样“热情”主动过。她小声提醒:“这位先生是双性人,可能比起男性,女性让他的防备心会更低一些……”言外之意,她都不行,言榷也未必能成功。
言榷只是道:“我来。”
茹姐只能让开位置,“那我去找点草药熬点治感冒的茶,昨天那个药可能不对他的体质,吃了都没防备住。”
两人的对话楚环只模糊听进了耳里,却并不能完全听明白,他只知道随着关门声响起后,自己的脸颊被轻轻拍了拍,一道声音传来:“把手松开。”
楚环立即把手攥得更紧。
对方像是被气笑了,再次拍了拍他的脸,“看看我是谁。”
被催促了好几次,楚环才不情不愿睁开眼皮,又过了好一会才认出对方是谁。
言榷道:“我要把你的衣服脱掉,物理降温,把手松开。”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又不是没见过。”
楚环最终乖乖松开了手。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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