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的上只角同沉从珑记忆里一般繁华,她坐在车上,望着陆家庄园在视线里越来越大。管家站在门口,他正等着两位少爷同新来的沉小姐,他们比预计来得要早,陆元起还没回来。仆人拉开车门,管家先向新面孔沉从珑鞠躬做了自我介绍,再恭敬将他们带入正厅。薛予盛的伤引起了随行仆人的注意,但他脸色难看,管家明白这位少爷的脾气,只叫了家庭医生时刻待命。等到血滴在重工绣沙发枕上,这才算是终于有理由提起,薛予盛疼得面色苍白,管家赶忙适时上去关心。薛二少顺着台阶下了,只说是撞到了尖锐物,拖着久,才伤得这般狠。先不说保镖一行人,单以二少爷的身手,自幼请了国内外名家授课身法,全无可能撞上锐器。但管家只是点头,信服了薛予盛的模样,满面担忧地说了一番关心话,看着薛予盛的脸色没再那么难看了。唤来的家庭医生早早等在一旁,赶忙为他处理了伤势。医生没有询问钝器的类型,他一言不发处理好伤口,仆人鱼贯而入,先给薛二少奉上水和药。剩下的仆人盛上来糕点与茶水,大概是陆元起提过沉从珑的来历,糕点里双色酥并山药糕,色泽鲜艳的马卡龙也盛上来几小碟,茶水特意过问沉从珑选哪种,说是有西湖龙井和竹窠老枞水仙。沉从珑只叫她们随意,于是穿着统一考究的仆人就为她倒好茶水,微微行礼后候在一旁。薛予盛尝了块金桔山楂酥,烤得恰到好处的酥点在他口中迸出清甜的桔子香,复又是山楂略酸的口感,他抿了口茶水,问旁边的仆人:“堂舅几点回?”仆人躬身走出去,半晌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几张单子。“先生没说具体时间,只说下午回来。管家说先生大概下午三点整到。”她又接上一句:“中餐已经在准备了,是洪师傅掌勺,大少爷和表少爷喜欢的菜色都备齐了。”陆临淞用指节敲着桌面,微微点头,仆人连忙恭敬地将手中的单子递过来,碧楮纸上金字描了中餐与晚宴的餐点。她走到最远的沙发那,将单子递给薛予盛,又折返回来,躬身将最后一张递给沉从珑。这张单子上还描了这周之后的餐食安排,沉从珑看得很认真。菜单上不少时令菜色,薛予盛瞄了一眼没甚胃口,他被气个半饱,却在菜单末尾注意到有一盘凤尾虾。这是金陵菜肴,往日陆宅餐桌上不常见的餐点。
“他挺喜欢你的。”开口的是陆临淞,显然他也看到了那道凤尾虾,陆少爷用手帕擦了擦手,将单子搁在雕金茶几上。“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下人忙为他取下挂衣架上的风衣,伺候他穿上,“和叔叔说一声,我先走了。”浅骆色的身影像一阵风刮出去,沉从珑握着茶杯的指甲快要掐进瓷杯里。薛予盛张口想喊住他,最终却也没说什么。他木木盯着陆府落地窗外的山水看。陆临淞离开庄园前,他让司机停车,开窗给随从留了话,沉从珑被仆人客气地请去二楼的茶室,管家向薛予盛传了陆临淞的话。“他的意思是我非走不可?”薛予盛眉间尽是戾气。“大少爷定然有他的考量。”管家低着头,为薛予盛的茶杯添茶。薛予盛呼出的气都重了些,管家眼观鼻,鼻观心,使了个眼色,叫家庭医生在一旁候着。“跟沉从珑说一声,”薛予盛眼神复杂地望上二楼,“我之后再来见她。”管家微微躬身。“先生说随时恭候。”薛予盛的脸色更差了,之前的冲锋衣被血染湿,仆人们找出了当季的外衣伺候他穿上,薛予盛冷着脸,终于在管家双手递给他文件袋时神色不耐。“我成年了。”他摆摆手,“叫下人去办。”管家躬身表示歉意,薛予盛没理他,让他的手僵在空中,转身就走。然后他看到陆元起。权势滔天的陆先生站在正厅中,未发一言,自有万乘之尊的气盛。薛予盛拿着文件袋走了,他的动作在怒气中发酵,将伤口重新崩开来。血滴在鹅卵石小道上,仆人只好蹲在地上擦拭,身边有人经过,问陆元起要不要告知新来的沉小姐他回来了。“不用告诉沉氏,”陆先生的声音低醇而磁性,像是夏日里的闷雷,“我去见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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