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褚家主应该早就知道海匪与青州城中的盛家有关,为何不揭发他们呢?”不知为何,他看过来的那一眼让余窈心里很不舒服,她鼓起勇气问出了口。而且,是毫不留情的质问!少女细软的声音在花厅中响起的时候,褚三郎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面露不善,“夫人是在责怪我父亲知情不报包庇海匪吗?”余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张了张唇,小声道,“那封信上都写了,褚三郎,难道不是吗?”派人送到客栈的书信已经足够证明褚家对海匪的牵扯是知情的,黎护卫说京中无人知晓青州城有海匪,那不就是褚家也在装聋作哑吗?“郎君,我说得对吧。”她怯生生地转向未婚夫,然后就在未婚夫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赞赏。“自然,夫人冰雪聪明。”萧焱垂下眼眸,说出的话一语双关。“可笑至极!海匪与我褚家有何牵扯,我父亲派人提醒你们难道还有错了?”褚三郎听他们污蔑自己的父亲,愤慨不已,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三郎!”他的父亲褚家主喝了他一声,接下来对着萧焱,褚家主神色淡淡,“褚家并非无所不能,有些事我等也无能为力,只能暗中提醒一些人罢了。”到此,他已经彻底歇了和萧焱交谈的心思,直接问道天子使他问出的问题是什么。“这个啊?”萧焱微微一笑,语气和表情都有几分诡异,“无需再问,本郎将已经答案了。”褚家主愣了一瞬,之后很快皱了皱眉,没有问题哪里得出的答案。然而,他内心对青年强烈的不喜和那一分敏锐的直觉让他没有开口询问。他从座位上起了身,大有送客的意思。褚氏虽不如往日,但他们身上的傲气不能容忍一条鹰犬在这里戏弄。“寒舍简陋,恐不能好好招待郎将与夫人。”褚家主脸色微冷,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此话一出,萧焱也识趣,他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起了身,眼神十分诚恳,“其实,我很想去褚家的祠堂观赏一番。”提到褚家的祠堂,纵然脾性稳重的褚家家主,也是一副盛怒的模样。“三郎,送郎将和夫人出府。观赏祠堂一事,恕褚某不能答应。”褚家家主觉得这是对他们最狠的一次折辱,因为生气面皮都涨红了。被人驱赶,余窈赶紧拽住了未婚夫的衣袖,她脸皮薄,也不愿在褚家停留下去了。萧焱颇为可惜地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很遗憾不能到褚家的祠堂中看一看,“既然褚家主不欢迎,那就罢了。”
很快,他们离开了褚家。坐在回去客栈的马车上,余窈颇为好奇地问起了未婚夫,那个要询问褚家主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除了问题,还有答案,她的直觉告诉她未婚夫不是在戏弄褚家家主。应该真的有一个问题存在,来自天下最尊贵的天子。“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快呢?”未婚夫冷不丁变了脸色,狠狠剜了她一眼。余窈咽了咽口水,不再吭声了。萧焱垂下眼眸,缓慢地摩挲起了手腕的玉石,一下,一下,越来越用力。原来,当他站在那个所谓舅舅的面前,他是真的认不出来。真是他的好舅舅啊!萧焱弯着薄唇,笑了起来。褚家,褚三郎满脸愠色送走了人,返回府里便见自己的父亲脸色凝重地拨弄着茶盖,不知在想些什么。“父亲,茶凉了,我帮您重新沏一杯。”褚三郎向来纯孝,今日自己和父亲都受了那武卫军郎将的折辱,他顾不得换下身上被灼烧过的外袍,却十分在意父亲的感受。“三郎,不必忙活了,坐。”褚家主放下茶盏,和他说起自己心中担忧之事,“先帝薨逝之后,武卫军郎将就换了人,如今看来这新任的郎将果然是天子的心腹,从他的行为举止能窥见几分天子的性情。”初到青州城就狠辣地将所有海匪全部斩杀,到了他们褚家更毫不含糊地将褚家的祠堂当做游玩之地以示侮辱,他根本不将青州城的人放在眼中。“若他继续在青州停留,恐怕会将青州城搅得天翻地覆。”褚家主也得到了苏州城官场有变的消息,便是和武卫军有关。“除了那件事……父亲,最着急的应该是赵知府和盛家人。”褚三郎觉得让武卫军和城中的盛家人对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武卫军他厌恶不已,盛家与海匪勾结残害百姓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对付。“三郎,你还年轻。”褚家主闻言轻轻叹一口气,事情哪有他说的这般简单,只要京中的周尚书不倒,今日盛家灭了明日还会有另一个盛家为他搂银子,青州城的事情闹大被动的反而是他们褚家。正如那郎将的小夫人所说,他们终归是在海匪一事上知情不报,真相传开褚家的名声必有损伤。褚家主没有出仕,可褚氏却不缺族人在朝中为官,他们有很多机会将海匪的存在报到京城。而盛家家主盛新此人刁滑奸诈,一旦察觉到危险,他十有八九会将褚家和赵知府都拉下水。很多时候,缺少的就只是一个借口。朝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天子怨恨他们,褚家一旦卷入争端之中必会被咬下一口肉进而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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