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杯,不满地道:
“当年在西域,你我分食过一只野狼,共饮过一囊清水,还在酒楼大醉过一场,怎么如今连我一杯酒都不肯喝?”
徐奇面色黯然。
当年作为府兵,于魏无羡麾下作战,在西域跟天元大军拼杀了好些年,立过不少战功,之前那个壮汉,便是那时候的同袍。
在一次野外遭遇战中,徐奇率领的精骑,押运着粮草,跟拖雷带领的游骑,正拼杀得难解难分,不料遭遇了一股沙匪。
彼时,徐奇还只是一个都头,对方也只是百夫长,两人都只有御气境的修为,碰到那股一千多人的马匪,境遇如何可想而知。
在被马匪围在一座山头,陷入绝境后,徐奇跟拖雷的人马,不得不在事实上一起跟马匪作战。
亏得是他俩命大,突出了重围。
但也被沙匪一直追杀。
在那段时间里,两人起初是你死我活,有空就捅对方刀子。但因为一时谁也没能奈何谁,杀了对方自己也必然重伤,逃不脱马匪追击,故而到了后来,便约定先杀马贼再决战。
所谓分食一只狼,共饮一囊水,便是发生在那时候。
后来摆脱了马匪的追杀,又在沙漠戈壁中艰难求存,两人都是心神俱疲,差些没走出来。
历经千辛万苦,到了绿洲的一座小城外,互相确实决斗了一场,但都累得倒下了也没砍掉对方。
再之后,颇有些惺惺相惜的两人,一起喝了一顿酒,各自离开了。
“我知道,最后那场决斗,你没尽全力,否则你不会累倒的那么快。徐将军,你我并肩作战过,是从炼狱里携手爬出来的,咱们之间有情义,是也不是?”
拖雷含笑看着徐奇,举着酒杯等他。
徐奇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
他道:“我是没尽全力,你也一样。相差无几的修为战技,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必然重伤垂危,在西域那种环境里根本活不了,走不回军营。
“既然你我还算有旧,今日大醉一场未尝不可。只是从今往后,便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不在军伍,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拖雷哈哈大笑。
笑罢,他盯着徐奇,目露危险之色,眼神如狼一般:
“像徐将军这样的人,要修为有修为,要才智有才智,当初在西域屡立战功,沙场凯旋之后,自该钟鸣鼎食、显赫人前。
“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封印修为,做一个普通人,日日为柴米油盐发愁,在小官小吏面前卑躬屈膝,被码头小人呼来喝去,你觉得我会信吗?”
徐奇苦笑道:“世事无常,免不得美人白头英雄迟暮,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徐将军如此可怜?”
拖雷嘿然一笑,“既然如此,作为故友,我帮你一把如何?如今的河北,是我天元王庭的天下,你来我麾下做事,我让你做副千夫长,如何?”
徐奇摇头:“我说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拖雷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杀气流露:“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肯帮我,是不是想反抗王庭?你跟狐狸淀的叛军,是不是有来往?”
徐奇抬起头,直视拖雷,坦然道:“没有。”
拖雷微微一怔。
以他对徐奇的了解,对方不像是在说谎。
但很快,他轻笑一声:“齐人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胸怀利器杀心自起,徐将军这么有本事的人,如果不肯为我所用,那么”
说到这,他恶狠狠的盯着徐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城东一家简陋的客栈里,前不久见过徐奇的壮汉,敲响了一个房间的门。
进了门,里面的人立即问道:“怎么样?他答应了没有?”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壮汉走到一边坐下,“没有。”
“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你不是说徐奇是军中校尉吗?他在西域就跟北胡作战多年,怎么现在眼睁睁看着山河沦陷,却不肯顾及家国大义?”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急切的问。
壮汉长叹一声,“他也有他的苦衷。”
“什么苦衷?想做一个普通人的苦衷?”
壮汉看了看中年男子,眼神复杂:
“一个在西域屡立战功,官至都虞候,再进两步就是一营主将的悍将,回家省亲之后,却再也不愿回军伍,连官职富贵都不要了,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是有原因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沙场百战的悍将,连忠君报国都不顾了?”
“忠君报国?”壮汉苦笑不已,“徐奇他对这个国家已经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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