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是一个普通人,投靠北胡也就投靠了,让他没有选择的是这个国家,他不欠这个国家什么。
但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曾经血战西域,杀敌无算的大齐悍将!他的威名,在西域某些城池,也是叫得响的,也曾让北胡战士胆寒!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就不会在一心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之余,还知道国战大局是什么样子,还知道在晋地有力战不屈的赵氏与河东军!
他就不会知道,堂堂大齐皇后,甘愿冒着生死之险回中原主持大局,更是在汴梁被十面包围的时候,竟然亲自上阵浴血拼杀,誓死不退!
他就更加不会知道,在这个黑暗腐朽的皇朝里,还有一个叫赵宁的将军,靠着郓州一隅之地,带着一群由山贼、民间骁勇组成的杂军,拖住了十万北胡精锐,还在孝文山那个他陌生的地方,以一己之力杀了北胡六名王极境,在连胸口的长剑都无力拔出时,依然屹立不倒、矗立不退!
这个皇朝深深伤害过他,让他愤怒得无以复加,让他绝望得看不到希望。
但偏偏也是这个皇朝,还有那么多英雄豪杰,甘愿为国而战为同胞而死!
他徐奇就算不再为国而战,又如何能向北胡弯下腰来,心甘情愿做一条狗,辱没那些曾经战死西域的同袍,羞辱那些还在为国奋躯的好汉?
他办不到!
徐奇在凄冷的夜风中,站立了不知多久。
在左邻右舍都回去后,他再度跨进了家门。
他的心绪并不平静。
这个世道,曾经害死了他的父亲,给过他太多不公的遭遇,现在又丢给他一个两难局面,让他痛苦,让他不知该怎么选择。
这一次,他又看到了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
对方血染衣袍、遍体鳞伤。
对方看着他在笑。
对方手里拧着一颗血淋淋的新鲜人头。
那颗人头的脸,徐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是文安县现今的县尉。
也是很多年前,打死他父亲的那个坊丁。
他曾许多次找过个人,却一直没有找到,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等他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是有胡人庇护的县尉。
在国战之前,杀一个县尉很容易,那时候有青衣刀客,可以冒名行事。但在北胡的统治河北后,已经不见青衣刀客,杀一个北胡官员,将面临很大的麻烦。
所以对方成了一个,他想杀而杀不了的人。
而现在,对方却已身首异处。
徐奇怔怔盯着那颗头颅,良久不能动弹。
第四五六章 三年三战(9)
徐奇怔怔盯着那颗头颅,良久不能动弹。
半响,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朱殷:“你不该杀他的。”
朱殷咧开满是鲜血的嘴:“可我已经杀了。”
徐奇一字字道:“杀了他,你也跑不掉。”
朱殷坦然道:“我没打算跑。”
“你若被捕,你们的事还能完成?”
“这正是我要托付给你的。”
徐奇面容扭曲。
恼火、痛苦、无奈、悲怆之色,一一闪现、交织在他脸上。
他咬着牙道:“你这是在逼我?”
朱殷:“我逼你什么了?”
徐奇低吼:“逼我做一个不孝不义之人!”
朱殷争锋相对:“你是一个不孝不义之人吗?”
徐奇又沉默下来。
片刻,他问:“秀娘的二哥,是你们的人?”
朱殷点头:“是。”
“是你让他故意暴露的?”
“是。”
“就为了把秀娘也拖下水,让我不得不跟官府作对?!”
“不是。”
“不是?”
“拖雷实力太强,他呆在县衙,我们杀不了县尉,必须把他引开。”
“引到我女人的家里?!”
“我不知道他跟你的女人有关系,只知道他是你的邻居。如果你的邻居是我们的人,拖雷就会怀疑你,一定会过来查看。”
“拖雷现在就怀疑我了!”
朱殷脸色黯然,愧疚道:“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秀娘一家人被带走的场面。
拖雷理应怀疑徐奇。如果拖雷没有怀疑徐奇,就不会以秀娘为筹码,威逼徐奇为他做事。这是威逼,更是进一步试探。
这时,城西传来了修行者交手的动静,因为距离不近,动静很微弱,但以徐奇跟朱殷的修为境界,还是察觉到了。
“杀贼报国!”
这声明显是临死之际声嘶力竭的悲壮大呼,很清晰。
朱殷闭上眼睛,悲伤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的人?”徐奇问。
“是。一个很年轻很有天赋的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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