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最后,陈询已是斩钉截铁。
他的确是要扳倒高福瑞这个寒门官员的领头羊,借此沉重打击寒门官员的气焰,但他说的全都是事实,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高福瑞这种人就该被治罪下狱。
听罢陈询的话,宋治眼中寒意如剑。
高福瑞是谁?对方身为驸马,不仅是他的女婿,而且官居参知政事,是他的左膀右臂,其荣辱已经不是个人荣辱,而是直接关乎他这个皇帝的颜面!
以陈询所说的罪过惩治高福瑞,岂不是在向天下人表明,他这个皇帝既没有任何识人之明,昏聩至极,又没有庇护自家人的实力,软弱可欺?
在宋治看来,陈询这哪里是在针对高福瑞、对付寒门官员,分明就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他岂能容忍,岂可姑息?
“宰相是在骂朕祸国殃民?”宋治盯着陈询,字字诛心的问。
陈询:“”
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到宋治的态度,忽然这么坚决,竟然直接拒绝了他弹劾高福瑞的奏请。
高福瑞不能弹劾,那要压制寒门,还能扳倒谁?
既然皇帝要保高福瑞,陈询就只能想到一个人。
“陛下恕罪,臣万死也不敢有这种念头。若无陛下英明睿智,哪有大齐国战之胜?臣细想之下,也觉得高大人颇有功勋,且当日之败,全是因为北胡狡猾,怪不得他。”
陈询再度拜伏于地。
说完这话,他自认为翻过一篇,于是接着道:“贵妃自入宫城,不修德行,不遵祖训,非止结党营私,而且染指朝政。
“国战之前,贵妃屡屡残害忠良,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已有扰乱超纲、妨害皇权之实,更且觊觎皇后之位,派人散播谣言造势,以下犯上想要取而代之!
“当时便有人将其与陛下并称,谓之‘二圣临朝’,可见其祸患之大!
“此人不除,朝野不安!”
自从赵玉洁被宋治推到台面上,做下种种打压世家的事,陈询这种身居高位的明眼人便知道,对方是宋治手中的棋子、刀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世家怒火炽烈,不满达到顶峰,有失控之险的时候,把她丢出来平息世家怒火。
如今已是这种时候。
皇帝要保高福瑞就让他保,对方毕竟是朝臣是驸马,那赵玉洁就没道理保了,她的任务即将完成,现在该到她发挥最后的作用。
陈询认为皇帝必然同意他这个奏请。
他觉得对方没理由不同意。
高福瑞、赵玉洁是寒门官员的两只领头羊,是宋治的左膀右臂,只有扳倒他俩中的至少一个,世家才能谋求打击寒门势力,重振自己在朝堂上的雄风。
除此之外,扳倒任何一个乃至一群寒门官员,都不能起到这个效果。
陈询以为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但他错了。
错得离谱。
非常离谱!
第五四二章 历史
大笑声在崇文殿回响不绝,震得陈询蓦地抬头,惊得韩昭不明所以。
这笑声是如此洪亮,中气十足,又是如此肆意,好像看见天下最滑稽的人。
好不容易笑罢,宋治看向两位呆若雕像的世家大臣,虽然仍是坐着,但因为气势的变化,给人一种高大如熊罴,睥睨如神灵之感。
他淡漠地问:“两位该不会是以为,朕问你们有何良策平定陇右战局,是想听这些——听你们教朕做事,威胁朕自断左右手吧?”
陈询与韩昭同时一愣,心中霎时卷起万丈波澜,茫然不解而又惊骇莫名的看向大齐的皇帝。
不听这个,不谈这些,对方今日召见他们,又没有立即表现雷霆之怒,还能因为什么?
将陈询与韩昭的神色变化尽纳眼底,宋治忽地又笑了一声,指了指他俩:
“朕明白了,你们以为朕叫你们来,是想求你们将暗中派往陇右的世家王极境调回,所以你们跟朕讲条件,要朕帮着你们重振声威,打压寒门政敌?”
说到这,宋治的脸色陡然冷了两分,目中浮现出浓浓的轻蔑,就像在看两个挥舞着手臂,想要阻挡一辆奔驰的战车的螳螂:
“你们以为,朕是要跟你们谈判?
“你们以为,你们有资格跟朕谈判?”
听到这里,陈询与韩昭如坠深渊,脸色大变,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皇帝竟然完全没有跟他们谈判的意思,还如此嘲讽他们。
愤怒与惶恐,憋屈与诧异,羞辱与忌惮,全都化作滚烫的石头,一下子塞满了两人的胸腔,堵得两人呼吸不畅、难受至极。
陈询恼羞成怒,咬着牙一字字道:“陛下甘愿被小人蒙蔽,不肯善待忠良功臣,就不怕坏了江山社稷,乱了天下人心?”
闻听此言,宋治再度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比之前还要肆意,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猖狂。
似乎跟他说话不是百官之首的宰相、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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