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佩兰领着宫女怏怏而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她收拾妥当,正要去鼓动资历深的周秀兰劝皇帝送走妖妃,还未出门就看到一位内侍领着浩浩荡荡的人过来宣旨。赵佩兰满脸激动地跪下接旨,浑身都在颤抖。如今宫中,独她有子,后妃高位舍她取谁?皇后也未必没有可能。她自信满满,满心以为自己能够统摄六宫事务。然而,听清楚旨意后,笑容凝滞在脸上,缓缓沉了下来。德妃?怎么会是德妃?一后四妃,贵淑贤德,德妃居在末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还请接旨。”太监笑眯眯道,仿佛没有注意到赵德妃陡然变了神色。赵佩兰忙回过神来,脸上扯起笑容,接了圣旨起身。金瓶送上荷包,问道:“公公,这宫中其他人封了什么位份?”听到这话,赵佩兰涌起一丝希望,也许可能她是唯一的妃位呢。太监笑道:“周娘娘封了贵妃,郑娘娘封了淑妃,其他的主子封了宝林。”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开来,赵佩兰几乎被愤怒和委屈淹没,她怎么是妃位最末?周秀兰压在她头上,赵佩兰勉勉强强找了她比自己资历深的理由,但为什么那个妖妃的位份还在她之上?陛下糊涂啊!赵佩兰失魂落魄,连宣旨太监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金瓶与银屏对视一眼,双方都有顾忌,也都没有说话。金瓶尚未适应后宫,银屏是摸不清赵佩兰的品性。赵佩兰心灰意懒地挥手,让宫女退下,自己想静静。银屏迟疑了一下,咬牙留下,轻声道:“娘娘……”“这未必不是好事。”银屏对上赵佩兰难过的眼神,轻声解释道:“娘娘膝下育有皇子,若论这宫中谁的腰杆最硬,当数娘娘。”赵佩兰疑惑,银屏鼓足勇气道:“周娘娘年华不再,郑娘娘出身……她们的位份已经到头了,而娘娘你不止于此。”赵佩兰似乎看到银屏的眼睛发光,顿时与她变得心有灵犀。皇后之位。“你继续说。”赵佩兰来了精神。银屏恭敬地回了一声是,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赵德妃,问出最直接的话:“娘娘,你想要宠爱,还是地位?”通过刚才的接触,银屏发现赵德妃对宫中的生存方式一无所知。这宫中是世间最奇妙的地方,一眨眼奴婢变主子,一错眼主子连奴才都不如,斗争之激烈不比朝堂差什么。赵德妃握着一把好牌,里面又有一张王牌,只要中途不乱出牌,便是稳赢。赵佩兰听到银屏的话,心里想着两个都要,但对上银屏的眼睛,她明白了这是一道单选题。“地位!我要地位!”赵佩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她的眼睛确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银屏笑起来,又郑重地跪拜了一次,道:“奴婢愿为主子分忧。”赵佩兰忙起身扶起银屏,又拔下一支金簪插在银屏的头上,道:“好姑娘,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拿你当亲人看待。”银屏起身,主仆二人相视而笑。蓬莱殿中,宣旨太监给郑湘带来尘埃落定的心安,至此郑湘不再担忧性命。郑湘想起姜榕更是充满了好感。于是,她手一挥,让厨房的人炖了一碗燕窝,自己亲自送到宣政殿。梁忠通禀后,郑湘就进了殿,从香兰的手中接过燕窝,放到桌案上,脸上洋溢着笑容,道:“陛下,这是妾亲手炖的燕窝,最是滋补,你尝尝。”姜榕抬眸看她,嘴角溢出漫不经心的笑容,将奏表往旁边一推,道:“朕难道还要滋补?”郑湘闻言,嗔了一眼姜榕,手一按就坐在桌案上,端起燕窝,道:“陛下,这是妾的心意,你要是不喝,我就倒了。”姜榕被郑湘的动作惊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女人,竟然坐到御案上,还面不改色,继续与他调情。突然一个念头浮光掠影地出现在脑海中,姜榕欣然的表情顿时一沉。当初她也许是这样和废帝调情的。姜榕把笔撂在一边,奏表一推,双手抱臂,露出讥讽似的笑容:“好啊,你喂我。”郑湘留意到姜榕不悦的神色,却没有害怕退却,废帝阴晴不定,比任何人都难侍奉,姜榕沉个脸,在郑湘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哄一哄就好啦。她真拿了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姜榕是来一口吃一口。“陛下,妾错了。”郑湘喂完人,将炖盅放到一边,腿轻轻一动,绣着鸳鸯戏水的丝履勾蹭着姜榕的腰。姜榕抬头看见郑湘略带调皮的俏丽笑容,依然抱臂,脸上布满乌云,冷声道:“下来。”郑湘心中一紧,怯生生地下来,垂头站在一边,时不时抬眸偷瞧姜榕,可怜极了。她实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不,不可能是自己的错,自己没有错。当皇帝的都有毛病。郑湘如是总结道,但是没办法她位于人下,该哄人还是要哄人的。
大将军“陛下……”怯生生的声音如同金色的糖浆,一圈一圈绕着姜榕的心脏。他看着光耀明媚的女子如一只受惊的波斯猫,娇娇弱弱,生怕被人厌恶抛弃。她能有什么错呢?千错万错都是厉帝的错,是厉帝的言行告诉她,献媚能够活下来。“站直。”姜榕说着,自己也挺直脊背。郑湘下意识挺胸收腹,如同一株开得绚丽的木棉花。“这事可一不可二,记着切不可再犯。”“妾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姜榕见她认错,将几本奏表推到桌边,翘着腿,曲指瞧着桌子,道:“你来给我念奏章。”郑湘其实怂得很,见帝王发怒,自然是他说什么自己做什么。白皙的双手翻开奏章,她开始照章念起来。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给郑湘打了一层金色,睫羽落下阴影,显得眼睛又黑又亮,仿佛上了釉彩似的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