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碗里还剩下那么多的粥,便问,“还喝不喝了?”“等会儿再喝,”老陈头松开手,把手里的碗交给了他大孙女儿,他这会儿精神尚可,还有兴致问她,“啥时候回来的?”“昨儿半下午下的车,”陈明安把手里的碗顺势放到床边的长桌上,一搭手坐在了床边,“下了火车,又坐的汽车回来的。”老陈头听罢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又问,“天都黑了罢?”“差不多,”陈明安点头,“到姚路口就黑了。”“明守哩?”老陈头又问,“他家里哩?我还想着见见小家伙哩。”俞咏秋有了身子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没几天老陈头就知道了,他一心记挂着,总想见见明守的孩子,这或许也是能给人力量的。并且,最好是个男孩儿。陈明安也不知道,但她明白老陈头的心思,便顺势安慰道,“过几天就回来了,他那边忙,路上不是还得小心点吗?过几天就回来了。”老陈头听到这个消息,明显安静下来了。陈明安也不知如何再说,跟她一起来的陈明宁此刻跟坐在一旁的陈庚望坐到了一起,陈明宁比他们都知道的早,她一个月回来一次,上次回来的时候她就听她娘说过了,也来了好几趟了,早没最开始的那种莫名的悲伤了,她只是顾着问她爹,“娘问你等会儿回不回去吃饭?”“回去干啥?”陈庚望的目光注意着那床上躺着的人,自然也没忽视挡在他面前的那个进了屋都未跟他说一句的犟脾气。这句话在安静下来的屋子显得极是响亮,陈明安听了就站起了身,头也不往那边看,只问,“我回去了,明宁你回不回?”
陈明宁看着俩人又要开战,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有人推开了门,她抬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陈庚良,陈明宁忙喊道,“二叔。”“诶,”陈庚良随意拉了个凳子坐下,又问起陈明安来,“这一年咋样?”“啥咋样?”陈明安笑笑,“就得混着干呗。”“这我都不操心,”陈庚良摇头,紧接着就说出了令一旁陈明宁头更疼的话来,“我是问外头有没有你中意的男娃娃哩?”“没有,”陈明安还是笑着说。“诶,”陈庚良叹口气,“你再不成家明实咋办?他还给底下等着哩。”“那有啥?”陈明安对他们这儿的老规矩是知道的,但如今她却是不似从前那样在意了,亦或是从中挣脱了出来,长出了新的翅膀。“明实要是成家,我还不能回来了?这不是我的家了?”陈明安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不是,”陈庚良见识到了他这个大侄女儿越发伶俐的口舌,但他仍是长辈的姿态,“你该回来还回来,就是你没个家不教人跟着操心吗?”“操心不是这样说的,”陈明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是成了家他俩该操心还是操心。”说到这时,陈明安终于看了眼一直被她故意忽视的陈庚望,在外头她还是装装样子的。“我明茂哥,还有芝华,成了家你跟二婶不还是跟着操心,”陈明安完全不给人反驳的余地,“孩子的心操完了,还得操孙子的心,就这样,一辈子都闲不住。”“咱这儿不都是这?活着就是为了养孩子,抱孙子,”陈庚良的思想毫不动摇,他仍是坚持,“这么大的姑娘了,不成家咋成哩?”“我不急,”陈明安知道跟他们这些老思想的长辈们是说不通的,只得迂回作战,“明荣回来了没?”“回来了,”陈庚良的这个小儿子从小也是个文气的孩子,读书也最有样儿,今年刚考上了大学,他提起来也是脸上有光,“比明实晚几天,成天在家里也不出门。”“那我等会儿上街喊着他一块儿去,”陈明安知道他们家最腼腆的这个弟弟,除了看书平常也没什么兴趣爱好,马上就要学成个书呆子了。“那成,”陈庚良起身,又回头对他大哥说,“你也回去歇歇去,今儿我看着。”陈庚望被他身边的老来女拉了起来,临走前嘱咐道,“汤等会儿慢慢给他喝了。”“知了,”陈庚良把人送到堂屋,赶上从灶屋里出来的张氏,便走到她身边大声对她说,“娘,明安明宁来了。”这时,张氏才似乎注意到了她这俩孙女儿,放下手里盆,问道,“明安啥时候回来的?”陈明安看这样子大概知道张氏的耳朵有些听不清了,便也走过去,大声喊道,“昨儿半下午。”“成,”张氏点点头,“进屋去坐坐。”“坐过了,”陈明安往院门外指指,“我先回去了,还得上街哩。”张氏点头,“成。”回去的路上没人主动开口说话,陈明宁眨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调和令她无措的氛围。还好,离得不远。一看见院门,陈明宁立刻逃进了院子,大喊着,“娘,我回来了。”在里屋做活儿的宋慧娟听见她的声音,并没放下手里的针线,等人跑到了她身边,低着头问,“你大姐哩?”陈明宁喘了两口气儿,还没匀乎,指着外头,“在,在后头。”“跑这么快干啥哩?”宋慧娟听她还不住地倒气儿,才把手里拿着的针别到了那一小捆红线上,卸下了中指上的顶针,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还没回过头就问,“晌午想吃啥哩?等会儿——”可她没料到回答她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吃啥都成,我先睡会儿。”眼看着人掀开帘子径直走到了大床边,宋慧娟只得下了床,还没把他那床暂时放在小圆木床上的被子给他抱过去,只见他已经蹬了鞋子拉开了她那床被子,往身上一搭,那儿就响起了呼声。宋慧娟朝明宁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又走到床边给他下了床帐子,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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