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问瑞炭的事情,我特来禀告。”谢宝因右手落在竹简上,笑道:“最近家中事忙,怎么还亲自来。”老妪依旧站得笔直,两只腿并拢,掌心紧贴着腹部,不敢乱半点礼数:“女君问事,不敢怠慢,瑞炭剩有一尺多,不知道女君有何用处,我这就去取来。”谢宝因伸出右手,置于炭盆上取暖,眼睛却盯着竹简:“夫人在宝华寺已经修行完,今天就要归家,虽然已经是三春之季,但是这两天的阴寒实在过重,我都已经病倒,更何况是夫人。”林业绥前几天去完宝华寺回来后,便说郗氏愿意回到家中,只是想要等三月十五在寺庙中烧完香再回。
她淡淡命道:“你现在就拿着瑞炭去夫人的屋舍那边,命家中奴仆赶紧烧红,放进夫人居室里面,顺便再看看屋舍收拾得怎么样,还有今天室内燎炉中的焚香不准再用前几天的那味重香,选淡雅清香。”老妪再低头,领命离开。等老妪走后,谢宝因继续看阅起面前的经典,中途想了下三天后林卫铆行亲迎礼的事情,等抬起头,身旁的炭火又变成一堆灰,浅浅的寒意开始聚拢。玉藻进来奉汤,看到炭盆,边把白陶碗放在女君左手边,边说:“我这就去命人来换。”谢宝因看着漏刻,已经日正时分,她卷起竹简:“不必换了,你先去看看阿兕有没有醒,要是醒来,让乳媪给她穿好衣服,准备跟我去见见她祖母。”玉藻听到女子要亲自去,当即劝阻:“女君还没有病愈,室外又那么阴寒,要是再受冷,身体就不止是药石能医治的。”室内炭火一直不断,谢宝因觉得喉咙干涩,把竹简束带捆好后,左手端起白陶碗,抬臂饮汤,随后言道:“疾医说用完今天的汤药就不用再喝,明天就病愈,今天出去也无碍,而且夫人去宝华寺修行一年多,终于归家,我身为儿妇与家中女君,要是不去,夫人心里会不好受。”郗氏在做郗家女郎的时候,已经看够其他世家娘子的白眼,一直被疏远,所以最不能看到别人不尊敬她,然后又待她冷漠,自己身为儿妇,还是博陵林氏的宗妇,治理家中与宗族的事务,博陵林氏的子弟与家中奴仆、郎君、娘子都要尊她,今天不管自己有什么缘由,哪怕是病重到不能起来,郗氏只要没有看到自己在,心里都会认为是她不敬姑氏。玉藻明白事情严重,退出居室后,马上去林圆韫所住的居室。等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女子从室内走出,腰间佩戴着白玉杂佩,身前曳地裙摆落在重云履上。乳媪知道女君这几天想女儿,也赶紧抱着林圆韫去到女君面前。谢宝因伸手轻轻触碰着孩子白软的脸颊,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像是日光被揉碎撒进了她眼里,明亮又温暖。抚摩几下,她又命令乳媪先带着林圆韫去郗氏的屋舍中,然后自己携着奴仆去了家门口。走到临近巷道的门口,碰到林妙意、林却意、林卫罹、林卫隺几个在家里的郎君娘子一起前来,王侧室和周侧室也不敢怠慢郗氏这个正室夫人,全部都在这里。几个郎君娘子抬臂向长嫂行肃拜礼,王侧室与周侧室也行揖礼。尽到礼数,林却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长嫂,阿兕呢。”谢宝因笑了笑:“已经在母亲的居室里等着。”林却意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家中奴仆跑到女子跟前,禀道:“女君,夫人的车驾已经来到巷口。”谢宝因点头,等听到车轮碾过沙石的声音后,半刻不到,淄车已经缓缓驶到门前。家中奴仆已经跑下台阶,走去车凳前面,搀扶着妇人下车。林却意看见很久没有见到的母亲,高兴得跑上前去:“母亲终于舍得回来了。”郗氏慈爱的点点头,看着这个自小体弱的小女郎,不仅长高,而且还丰腴不少,她又扫了眼门前的女子:“你长嫂接你回来家中是对的,相貌比之前还好。”然后走上台阶。妇人一身庄重的上襦下裙,还有浓重的佛香。谢宝因微微低眉垂眼,温顺的喊了声:“母亲。”林妙意、林卫罹几人也立马跟在长嫂后面喊妇人。等女君、郎君和娘子行完礼,王侧室和周侧室才低头行礼喊夫人。看到家中的郎君娘子还有夫君的侧室都在,郗氏满意点头,随即应了一声“嗯”,再走过女子,径直走到自己生的四郎林卫罹面前:“四郎也壮实不少。”随后是林妙意,妇人也和善笑道:“三姐的相貌也越来越雅致,你长嫂应该也开始你议婚了。”郗氏以正室夫人和母亲的身份,存问了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林妙意担忧的看向自己长嫂。谢宝因露出个从容的笑,泰然处之:“门口寒冷,母亲还是先回居室去,侍女已经在那里燃好炭火。”郗氏不冷不淡的应了声,说了句“我都听你的”,然后一手拉着林却意,一手拉着林妙意进去了。王侧室和周侧室最怕面对这个正室夫人,更加没有什么话能跟郗氏叙,所以先行离开回自己的住处了。林卫罹和林卫隺是儿郎,说不上夫人女郎间的话,加上还要进学,拱手行礼离开。等郗氏走后,谢宝因站在门口命令了几句家中奴仆,随后转身去郗氏的屋舍。走到郗氏居室外面的时候,便听见妇人在笑道:“你长嫂的能力谁也比不上,她嫁给你长兄后,家中一应事务都被她治理得很好,连我都要敬仰起来,渭城谢氏的女郎名不虚传。”转瞬又说起其他的:“我们六娘以后可要心存善念,不要乱杀生,三娘也要记得我说的,要为家中子弟祈福。”谢宝因止住脚步,站在兰庭阶前,缓缓转过身,仰首看瓦檐间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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