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几秒之后,男人祈求地看了姜予安一眼,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姜予安视线内便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整个湿润的深林,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她和傅聿城两个人。
她不禁回想起从前在江城那座山的时候,和傅聿城枯坐在那个山洞里。
那个时候也是他倒地不起,伤势严重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但那会儿好歹还有一个空间可以躲避,甚至她醒过来的时候山洞里还被傅聿城生了一堆火。
这会儿可什么都没有。
忽然觉得这些自然风光,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她不知道地面上爬的是什么昆虫,会不会有毒;也不知道会不会树顶上会掉落一条毒蛇,忽然就窜到她面前;更不知道这林子里会不会有什么豺狼野兽……
很多未知的危险都在安静的时候开始思考起来。
姜予安抿了抿唇,看向在自己身旁躺着的男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问:“傅聿城,你真的……伤得很重?”
傅聿城整个人抵在树干上,闻言睁开眼,斜着朝姜予安睨过去。
他扯了扯唇角,“怎么,安安看到我这幅快死了的模样,不高兴么?”
姜予安沉默。
好半晌,才开口说了实话。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看着傅聿城这个模样,她心情是很复杂的。
她想到他会死,便知道自己以后会少一个巨大的麻烦,再也无人能够影响到她和家人团圆。
可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流血而亡,她总归是高兴不起来的。
甚至脑海里还回忆起从前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至少在这四年里,他的确是没有那么讨厌的。
“不知道……”傅聿城听到她的回答,轻轻笑了一声,“你不说高兴,不往我心口再捅一刀,我想我大概就能笑着下地狱了。”
姜予安抿着唇,垂眼看着地上的血迹越晕越多。
“真的会死么?”
她忽地开口。
傅聿城掀眸,语气十分平静:“害怕我死了缠着你?”
他忽然撑着手起身。
动作之间更多的血在地上晕开,而他内里穿的那件衬衫已经彻底湿漉,可见这道伤有多致命。
姜予安看得眉头紧蹙。
片刻之后,一枚带着血的钥匙出现在她面前,跟着被扔到她怀里的还有一把军刀,滚烫滚烫的,也不知道是他的体温还是他血液的温度。
姜予安捏着东西没动。
傅聿城重新闭上眼睛:“说带你一起赴黄泉是吓唬你的,怎么下山从前教过你,顺着树木枝叶茂盛的方向走就是了,一直往一个方向,总能找到下山的路。”
姜予安低眸看着手中染血的工具,心情闷得发慌,眼前明明是深山的绿色,可看什么都仿佛只能看到蔓延开来的红。
“那你呢?”她忽然问。
“什么?”
傅聿城没明白,撩起眼帘瞧着面前的姑娘。
他大概是真的要死了,竟然看不清她的容颜,视线内一片模糊。
但依稀可以可见,她正低着脑袋情绪不高的模样,像是在为他的死亡而难过。
虽然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没气。
可临死前能够看到她为自己掉一滴眼泪,好像也值了。
姜予安自然没有哭的。
尽管她心里闷得很难受,但要为傅聿城落眼泪,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贱得慌。
她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那么脆弱,会这样仓皇地离世。
死里逃生的次数那么多,怎么就栽在这里了呢?
她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抬起,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庞,“你把手铐的钥匙给我,做好葬身在这里的准备了么?不久前还和我说祸害遗千年,现在就做好了,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准备?”
傅聿城被她的话给逗笑,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皱起了眉。
片刻之后,他才虚声开口:“那我能怎么办?老天爷想要我的命,我难道还能化作山野妖鬼,继续用这具人类的躯体为非作歹么?那也太夸张了。”
姜予安没接话。
她看着手上的钥匙,犹豫了片刻之后把手铐给解开。
铁片落地发出沉闷的一声,连带心中所有的桎梏似乎都尽数消失。
傅聿城手上同样是一片轻松。
只是视线内的人更加看不清,叫他生出几分烦躁。
他仰着头,索性不再去看她。
可闭上眼也是烦闷,甚至身上的疼痛都感觉被扩大了几分。
“商小姐,先前在别墅,你不是说四年前后悔把我从深山上救回么?不如拿起你手上的刀,手刃我这个祸害呗。这样拖着,万一kane带着药回来,再让我这个祸害继续活下去,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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