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班主任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确认两人都是接了郁梨的通知来开家长会, 也确实好像都是郁梨的两位哥哥以后,班主任为难地作出安排——两分钟后,郁睿和谢黎肩并肩地坐在町水小学某教室的最后排, 并收获了来自前排的家长们的无数好奇的回头加目光。如果是平常,那郁睿大概还会和谢黎挣扎一下, 让对方先离开。但是此时他正昏沉得厉害,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也就随着班主任怎么安排了。谢黎很快察觉出郁睿的不对劲。“你身体不舒服?”谢黎皱着眉问。“……没事。”“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脸色吗?”“……”郁睿干脆不搭理他了。谢黎抬手, 拿手背去试郁睿额头的温度。——刚一碰上就试出烫意了。郁睿原本就是高烧, 再加上赶来这一路吹了凉风,此时在教室坐下以后体温反弹得更加厉害。谢黎顿住。郁睿慢半拍地回过神,皱着眉躲开他的手,低声, “别动……”声音哑得很,尾音带着点病态的无力的软,像是给人下小钩子似的。换了平常谢黎早就忍不住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来撩拨郁睿了,但这会儿他顾不上那些, 伸手就拉住郁睿的手腕——“我送你去医院。”声音较平日都多两分冷沉。对这一出郁睿却早有准备了,他反拉住谢黎, 压低有气无力的声音:“你能不能安分点,现在还在开家长会。”“你都烧成这样了,待会儿想直接被救护车拉走?”“你别夸张……”“后面两位家长。”站在台上忍了好几回的班主任终于忍不住了——郁睿和谢黎两人到得都很晚,几乎是卡着2:00之前一秒的尾巴来的。台上班主任已经做完自我介绍,然后说起班里这学期的计划和需要家长们配合的步骤了。班主任原本是想寻求和家长们积极的眼神交流, 结果看后面几回就能见他们拉扯几回。班主任于是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麻烦你们不要聊天。”谢黎暗着眸色视线落过去,张口要说什么,却感觉原本抓着郁睿腕部的手被郁睿另一只手拉住。少年急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上点重感冒下虚弱得接近哀求的软声:“等结束……”谢黎心上蓦地一颤。他最讨厌软弱,连着性格软弱的人也一并讨厌。事实上大概没什么人能得他喜欢,温和、善良、无害、天真……这些性格他全都不喜欢。只是谢黎不喜欢不会表达出来——他懒得搭理。那些人尽管流水似的从他身边淌过,那些人如何都和他没关。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初会被郁睿击中,是在洗手池前少年那与原本的温和无害截然相反的冷淡一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的、不同的存在。而此时他发现自己错了。如果换了别人这样拉着他的手臂,连话声都有气无力,甚至透着点软弱的哀求感,那谢黎都能想到自己有如何厌烦。对郁睿却完全不同。他这种“病人”没有共情能力,旁人的喜怒哀乐完全与他无关——再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事情谢黎都能没精打采地瞥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对郁睿却完全不同。郁睿……这一秒里让他切实感受到了那种共情能力的存在。谢黎慢慢压下视线,然后回头深深地看了郁睿一眼。那一眼里情绪深沉,深沉得叫人不寒而栗。郁睿并没有看见。如果会有,那么一只野兽最可怕的时候一定是它收拢锋利的爪牙、慢慢安静地跪伏于地的时候。因为真正的驯服是它比死都难以做到的事情。而如果它做了,那它就一定是在渴求得到更大的“代价”,来填满它的欲望深渊。从前他叫他快跑。现在不必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到死都不会再想放开此时握着的这只手了。家长会终于结束。家长们多数开始迫不及待地往讲台上冲,想要找班主任单独询问一下自家孩子的情况。郁睿大概也有这个打算,但谢黎甚至没给他开口表达的机会,就先一步把人“挟持”走了。两人原本就是顶好看的长相,之前在教室里就被家长们看过不知道多少遍,此时走在小学校园里更加回头率十足。沐浴着各种目光,谢黎半拖着郁睿往校门外走。到门口郁睿还想挣扎一下,“我单车在那边——”
“等退了烧我来给你取。”谢黎截断他的话音,“我朋友开车过来了,我送你去医院。”郁睿此时才慢慢从发木的脑袋里翻找出周四谢黎说过朋友要来的记忆,他有些愧疚,“是不是小梨耽误你们的事情了?我自己可以去医院,你还是和你朋友——”“郁睿。”谢黎突然冷着脸喊他的名字。郁睿懵了下,茫然抬眼。谢黎的声音是男生里最为低沉好听的那种,只是平常在郁睿面前从来没有个正经时候——突然这样站在身旁低低地一喊,气场把郁睿都震住了。谢黎到底还是没忍心把对旁人那一套拿出来,对上少年带着感冒的迷蒙劲儿的茫然眼神后,语气又软下来了。“校外人这么多,别逼我抱你上车——听话。”“……”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和高烧作祟,被镇住的郁睿就真“听话”地被谢黎牵走了。甘清言的车停得并不远。哥仨人生地不熟,在这小学附近更不可能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玩处——所以里面一场家长会开下来,他们三个一直等在车旁边,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甘清言眼尖,第一个看见谢黎过来。只是刚准备招呼另外两个人的时候,他又注意到一个被谢黎拉着手腕走过来的、看起来比他们要小几岁的男生。这一耽误,他旁边的胖子也注意到了,烟灰差点抖到手上。“卧槽?黎哥牵着的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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