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和方元离开古陀寨的时候,康荣费了好大的劲才拉住满脸眼泪鼻涕的唐小冬。要不是康荣拦得及时,唐小冬搞不好就要抱着马腿随沈雁而去了。古陀寨在匆忙之中还是准备了一堆礼物,大包小包的,沈雁都推辞了不肯收,还是唐小冬灵机一动,说两人只有一匹马,康荣当即牵来了寨子里最好的骏马送给沈雁,沈雁想了想,总算答应收下。来时是午后时分,两人一马,在寨口被冷遇,去时则各骑一马,举寨恭送,黄昏绚烂。短短半日,却尝遍了许多人情世故。这一行的遭遇,对两人而言,都是始料未及。沈雁和方元各自翻身上马,朝康荣等人最后道了别,打马而去。康时虽然魔气尽除,身体还是极度虚弱,不能亲到寨口送别恩人,安琴便替他来了。从沈雁见到安琴之后,她就没有说过话,像是因为心神郁结,数日不曾开口,竟不会说话了。沈雁走时,她仍然未说一个谢字,只是深深地福了身,一切沉甸甸的谢意都蕴于此中。直到沈雁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处,她也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不变。唐小冬则在后头大声喊:“任哥哥!等我变好看了就来找你!你要等我!”沈雁弯起眉眼笑了笑,却没有回头。这个寨子实在是古怪,古怪得叫人心生感伤。他们抱守着虚妄错置的念头,传承着昭示恩赐与不祥的情草,如此代代相传,不晓得还要延续多久。又或者,他们才是对的呢?谁能断言自己所接纳的为人处世观念,才是唯一正确的?再者,其实对错又何妨,至少,古陀族人的性情,比外面的人更容易感到满足和快乐。对绝大多数平凡人的一生来说,这样,也就足够了。方元握着缰绳,听着身后的声声脆喊,倒是回眸看了一眼唐小冬。他鲜有和小姑娘相处的经验,更别说是以丑八怪的形象和小孩相处,即使唐小冬动不动就说他丑,但其实还挺有趣的。这样一个张牙舞爪的“丑”娃娃,方元对她留下了颇深的印象。短暂相处之后就该长久分别,方元心中涌上了些微不舍。他见沈雁毫不动容的模样,有些好奇,不禁道:“任兄,你以后……会来看她吗?”唐小冬压根不知沈雁的来处,她去找沈雁是不可能的,除非沈雁专程来古陀寨看她。沈雁似乎是诧异他的问话,奇道:“为什么要来?”方元被他哽住,想找个理由,愣怔半天也没找出来。沈雁不待他回答,笑道:“她尚且年幼,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而然地忘记我。方元,漫漫路途上,悲欢离合常有,不必过分拘泥于眼前。”他说得意味深长。不过这一刻的方元,尚不解其中滋味。他只当这位任兄生性洒脱,并不受儿女情长所累。方元感叹道:“小弟佩服。”“佩服倒不必了。”沈雁便笑,“此去途中,我怕是又得引来一群追兵,你可要担待着点。”那群人虽被古陀族人打了一顿又丢了出去,但想来也不会那么快死心,此刻应该正盘桓在古陀寨周围,伺机而动。他们是奉主子的命令而来,就算沈雁躲进了深山老林,也得死守上几天不见这人踪影,才敢撤退回报,这区区一个古陀寨,他们自然是要守的。恰好沈雁和方元心中各有忧患,不欲久留,当日即走,等同于给这群人行了方便。想来,在前往榆林镇的一路上,两人还要有一番经历。“我定当全力以赴!”方元认真道。哪怕不是因着他对沈雁此人的好感,单凭沈雁为他换来的满满一兜悲叶花,方元就有一份极大的恩情要还。于是两人稍作商量,大致朝着榆林镇的方向行去,身下白马如风,背后是漫天红霞,艳光沉落。沈雁和方元结伴同行了一阵,到了远远能望见一处高山环绕的群崖时,两人心念一动,单单一眼,就知晓了对方与自己相似的想法。他们压低声音道了只言片语,定好了之后行事的计划。两人在一处岔路口勒马停住,齐齐下马,颇为认真地道别,相当留恋地互道了一声若有缘分,来日再会,可谓是拳拳情深,只差对天结拜了。告别之后,沈雁去往那处高山环绕的群崖,方元则选了另一条道,驰骋而去。不一会儿,沈雁便察觉到,那群隐匿在暗处的不速之客,十分听话地跟上了自己。
跟了一段路后,他们见沈雁终于落了单,也就不再那么谨慎,堂而皇之地跟在了沈雁的身后,等待随时发难。他们虽认识方元,但听闻他有神秘人物庇佑,所以摸不出他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他识相离开,这批追踪者的心神才安定下来。这么多人围攻一个沈雁,难道还对付不了?上回要不是有方元搅局,沈雁早就被他们拿下了。沈雁心中掐算着时间,将他们引入了峡谷之中,山崖之下,随后拉紧了缰绳,朝身后冷笑道:“诸位跟了一路,着实是辛苦了。”这些人面无惊色,他们不怕暴露,反正都是要一战,谁先挑起并不重要。他们围住了沈雁,正欲动手之时,忽然听见头顶的山崖上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还伴着许多跌落的碎石。只听得故意变化了声音的方元在山崖上朗声道:“古陀寨的诸位前辈,今日有劳了!接下来便随我一道,将这些个巨石全部推下去——”随着他的话语,从山崖上滚落的碎石也越来越多,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听了这话,下头的数十位刚在古陀寨遭过难的倒霉家伙,简直是吓破了胆。他们哪里还敢在这山崖下呆下去,巨石要是碾到自己的身上,再高的修为都逃不过一死!所以方元话音落下的那会儿,底下的人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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