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急着赶路没有人给他回应,林暮因为跑动微喘,视线一直聚焦在男人侧脸,想到什么,又问:“你们一直有人在跟踪我妈是不是?”男人抬了一下眼皮,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林暮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的声线有着与急促呼吸不符的理智,心像是要飞出来,可头脑却像从身体中抽离开来,异常冷静地说:“十三年前的那起车祸,跟你,跟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男人猛地挺住脚步,站在一扇透着光的门前,此时突然反手给了林暮一耳光,将人抽得狠狠侧过头去。“有精力关心死人之前,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命吧!”他扯起林暮肩膀处的布料,把他按在门上,命令道:“出去,走!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冰冷的金属圆口抵在腰上,林暮没想到这群人能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他拉开吱嘎吱嘎响的逃生门,被外面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这是挂在建筑边缘的金属逃生梯,很窄,悬空在墙壁上,只有一人能通过的宽度,两边扶手下的围栏间距很大,似乎一不小心就会从缝隙中滑下去粉身碎骨。林暮知道自己不应该激怒对方,可他听见了很响亮的警笛声,猜到自己会被当做人质,寝室同学看的那些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林暮冷静地说,“你不如从现在开始想想怎么配合之后的审讯和调查,让自己少进去蹲几年呃——”“别以我真不敢杀你。”男人用胳膊卡住林暮的脖颈,打断他的话,后背那那一点施加的力气更重了一些,他开始推着林暮往下走。林暮在前,保镖断后,刚走到二楼半,他们便与地面刚从后门出来的警察打上了照面,林暮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动作一顿,轻微地抖,他很紧张。“很多警察,我们跑不掉的。”林暮轻声道,“现在配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你懂什么?!”枪管移动到太阳穴上,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天真了,我做的那些事加起来,够死十个来回了。”他掐着林暮的下巴移动到一楼底层,楼梯边缘的下水井盖上:“看到了吗,我们只要走到那里,再来一千个警察,都不好使。”恐惧过后似乎让人产生极度地兴奋,他问林暮:“你体会过一无所有的滋味吗?跟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起,潮湿,阴暗,周身弥漫着永远散不尽的臭气。从那里爬出来的人,不会再想回去。”“你也很穷不是吗?你也被她瞧不起过吧?凭什么许雁婉陈淮天生就有钱花,凭什么他们眼高于顶看不起穷人,你也恨他们对不对?”男人推着他缓缓向下走,“我带你离开,只要找到日记,国外有人接应我们。我们掌握实验内容,卖出去,一辈子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换个身份重新做人,很简单。”“你只要乖乖配合我,就能成为最完美的受害者,不想出国也可以,日记给我,你留在国内。报仇,当你的老师,做你想做的事,都行。怎么样?我可以告诉你车祸的幕后主使是谁,信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别乱动,掩护我,我们两个人都能活着,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对吧?”
林暮听着耳边男人窃窃私语般的蛊惑,却发现楼下警察在他们说前几句话时,扶了一下自己的耳廓,与自己在同一时间看向了那个下水井盖。“退后!”身后的保镖向警察大声喊道。林暮被紧紧卡着脖子,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他试探着对男人说:“你能看到……左边最远处的那辆黑车吗?”“什么……”是了,方才同他一起移动视线的警察此时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般,立刻谨慎地转头,看向林暮所说的方向。林暮忽然抬手,握住枪头,卡在颈部的胳膊更用力地扼住喉咙,林暮艰难地挤出话来:“我答应你……只要你松……松一点。”他们在二楼以上的高度,林暮若是想逃,要么走在台阶上被一枪射穿,要么跳下去非死即残。“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如你所说……这样的生活我也过够了,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给我一个新身份,我做你的盟友……”察觉到身后那人力气有所松动的瞬间,林暮突然动作,他猛地攥紧男人拿枪的那只手,拧着对方手腕整个人转了一圈,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顺着栏杆缝隙滑下去,直至整个人吊在半空,完成这个过程似乎只在顷刻。枪口朝向地面砰砰开了两枪,后坐力震到林暮手指发麻,楼上楼下蓄势待发的警察反应极快,在混乱当中开枪打掉保镖手里的枪,男人的胳膊卡在楼梯侧面围栏的空隙里,他必须用力抓着旁边的围栏才能保持身体平衡,以免被林暮带着坠下去。“林暮!”男人目眦欲裂,脸部涨红,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我操你妈!”“我妈已经死了,咳咳,是一起死,还是去监狱里活?”林暮同样紧绷着全身肌肉,一句话说的很费力,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你给我的机会,现在,还给你!”无需等待回答,林暮得救了。双腿踩在地上的时候,恍惚感觉自己还飘在空中,一时腿软,被旁边的警察扶住。“你也太……”旁边的人话说到一半,硬是憋了回去,过一会,还是没忍住小声说:“你也太猛了!他要是反应慢点没抓住栏杆,你俩现在都得躺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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